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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下一片灰尘。他使劲推,腐朽的木门无声无息地整扇栽倒,嚓的一声趴在地上,眼前立时尘土飞扬。尘灰落尽,身裹豹皮手拄蟒蛇的山神狰狞地出现了。神像下是一张供桌,桌上铺着一张斑斑点点的豹皮和落着棉絮的被褥,桌下的地上生着一堆火,三根松枝达成的架子撑着一口破锅,锅里热气蒸腾,吱吱吱地向着。只是不见有人。
神殿里无比阴暗,只有火堆在一闪一闪地亮着,照见山神诡异的面容,忽隐忽现。有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给人的感觉似乎大殿里相当宽阔。李澳中走进火堆,忽然听见背后传来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一回头,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正凶狠地盯着他。那张脸和他相距不到一尺,散乱的长发披下来遮住了大部分面积,他只看见一双冷眼和一排白森森的牙齿。是疯子。
李澳中手按枪柄,冷冷地和他对视着。门外挤进的亮光照见了他,神殿里的火光照见了疯子的脸,两张脸定格一样对峙着。疯子的脸色慢慢地改变,狰狞、镇静、欣慰、平静,然后似乎露出了一种冥冥的思考。李澳中从没想到一个疯子的表情竟然如此生动,他看惯了常人麻木和毫无内容的脸,早已习惯了从麻木入手去观察人,这一刹那,他感到很自然,又有一种久违的熟悉。
“华子,你回来了。”疯子说起话来,“我知道你会回来的,那里根本不是人的世界,你迟早会回来,陪着我们……你知道吗?他们都染上了疾病,太可怕了。鬼……鬼啊……我逃出那个地方后,就漫山遍野地找你。我很寂寞,真得很寂寞,很孤独。我一个人站在荒山上,大雪覆盖了山坡,全世界都是一种颜色。白得让人发疯。我怕自己疯了,想说话、想唱歌、想找个人倾诉,可是我连个鸟兽也看不见。只有风吹过来,他们才和我说话,风一走,他们就死了。我把石头推下山坡,它们很妙,一动就会说话,我不停得把他们往山下推,听着它们发出的笑声,我也笑……”
李澳中静静地听着,他说得很轻、很慢,但并不连贯,叙述的对象也常常颠三倒四,显然他的记忆也随着思维分裂成了碎片。他把我当成了华子,华子是什么人?这个华子难道是白长华?
一种冰凉的恐惧爬满了李澳中的脊背。这本40年前的笔记,那个未完结的故事,似乎在他的生活中继续上演着。
“我找不到你,就一个人在大山里游荡。我不知道去哪里,也害怕知道去哪里。我走过一个又一个太阳,翻过一个又一个山梁。我看见了他们。他们不杀人。他们笑我,他们偷偷躲在暗中窥视我。”
李澳中听得莫名其妙,心想听到天亮也听不出个所以然:“你认不认识鲁一刀?”他问。
疯子露出深思的表情。火光幽幽地闪着,忽明忽暗。
李澳中耐心地问:“你认识于富贵吗?”
疯子一呆,眼睛里忽然喷出了怒火,瞪着他尖叫:“他们都是你害的!”他一头撞向李澳中。毫无征兆。两个人的脸相距极近,李澳中躲闪不及,正好撞在鼻梁上,立时泪水迸出,鼻血长流,火辣辣的酸难当。
他这才领教到什么是疯子,一脚踹了过去,却踹了个空。疯子扑过来抱住他滚倒在地上,龇着白森的牙齿,嘴里嗬嗬大叫,脸上露出白痴般的呆板和狠毒。他全身上下无处不是武器,抓、撕、啃、咬,霎那间李澳中满脸伤痕,鲜血淋漓。李澳中也急了,使劲挣开一只手臂,在地上乱摸。外面已经暗下来,大殿里漆黑一片,只有神案下的那堆火悠悠闪着光。他手一划,碰到一根木棍,一棍砸向疯子的脊背。疯子叫了一声,一口咬在他肩头,死也不放。李澳中连砸了四五棍子,疯子渐渐松开了手。李澳中抛下棍子捏住他的下巴一使劲,疯子张开了嘴。李澳中挣脱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听见疯子在哭,伊伊呜呜的。他知道自己砸的力度和部位,疯子伤得并不重,但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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