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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因為說不出話，就更增加了他的怒氣。他恨不能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恨不能放一把火燒了這房子，恨不能一刀劈死幾個人。……

&ldo;無恥到如此！……&rdo;咬著牙說。&ldo;太無恥！……太忍心！……娘賣opi，我不是窮到這地步我不會打這主意……娘賣……一家人幾天的飯錢，你倒扯下來吃酒！……&rdo;

&ldo;你的黑眼昏，我扯下來吃酒！……你看見我扯的麼！……&rdo;

他們吵嘴吵到晚上。梅軒老先生一點也不吃地就睡上床。他沒睡著：他靜靜地聽鄰居家裡的鐘打十一點，打十二點，一直到一點，兩點。……

老太太大概因為酒喝多了，睡得很熟：他聽見她打著很響的鼾聲。

&ldo;瘟豬！雜種！死無恥的！害我一世！娘賣opi!&rdo;他咕嚕著。

隔壁房裡勇嫂的呼吸引起她肺里的痰呼奴呼奴地叫，有時迸出一大聲&ldo;khur!&rdo;

&ldo;她沒睡著：她一定在那裡想她的姦夫……&rdo;

他嘆口氣。

&ldo;人生到此……&rdo;

他忽然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一輩子就這麼了結。死了之後呢，是不是變了鬼？他希望有鬼，不然好像太悲慘：一死就那麼死絕了麼？他肺尖疼了起來。

又想起從前的日子。這些都像雲似地飛了過去，他恨自己從前幹麼不好好受用那些日子。可是現在什麼都遲了，等來生……

&ldo;窮竟輪迴之說可信不可信？&rdo;

這些是平日沒想到過的。

&ldo;來生定要好好做人，不要這樣潦倒，處處都……&rdo;

他希望有輪迴。他下一輩子得有點作為，得好好選個太太。他得做個重要的人，誰都瞧得他起。他得留點錢，告老之後在什麼地方造所別墅，做做詩，玩玩，兒子孫子繞著他‐‐孫子是很要緊的，他這一輩子沒有得著一個孫子。

可是下一輩子的命運由他選擇麼？

&ldo;我要相信菩薩。……我這一世沒做壞事。……我要念佛：我皈依……&rdo;

這一輩子不能怪誰：這都是他前一輩子幹了壞事。

&ldo;欲知前生因，今生受者是。&rdo;

他肚子裡念著&ldo;那謨阿彌陁佛&rdo;。可是他心很亂：他描摹著下一輩子的生活，一會兒又想到他讀過的《佛骨表》‐‐他是個不冒牌的儒家呀。

&ldo;然而輪迴總有的吧。&rdo;

他非去努力相信輪迴說不可：這麼著他痛苦可以減少點兒。

第五回

天氣一天天熱起來，辦公室里那個寒暑表的水銀條子一天天往上升。

白幕易說：

&ldo;好熱！你看，寒暑表里的這條寒暑又上去了：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一二三四，哼，八十八度了。真糟了心。&rdo;

白慕易現在博士帽沒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