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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二十五日拂曉到現在,每個人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拉的繃繃響,人們的情緒緊張到了極點,人們的精神集中到不能再集中。現在,司令部已經通知要在這一帶休整三天。大家一鬆勁,那胳膊腿上連四兩力也沒有了,盡都軟綿綿的拉也拉不動。眼皮好象有千百斤重量,無論怎樣也掀它不開,人往哪裡一躺,你壓著我,我靠著你,盡都成了一堆泥。三天前在松樹林裡過了一夜,雖然坐在風雨里睡著了,但是心裡畢竟緊的不行。
這一回可是進了天堂,風吹不到身上,雨打不到臉上,雖然躺臥在屋地下,心裡卻大寬大長,夢鄉里又溫暖,又舒暢!什麼飢餓,什麼疼痛,從九蜂山帶下來血布淋子,這裡青一塊,那裡紅一塊,再沒有人理會它,盡交給皮肉去忍受,戰土的精神已經飛進美夢的天堂。
一盞昏黃的油燈,把夢一般的光散在大茅草屋裡,中間柴桌的旁邊,坐著皮、徐和他們的戰友,燈光映著消瘦、嚴峻、深沉的臉龐。牆上的軍事地圖只掛了一半,再往前走,他連一張圖也沒有了。部隊沒有軍事地圖,等於成了瞎子。現在可以說,皮定均同志的戰友已經雙目失明。張矛、缸娃和老八子還有一群警衛員、伙馬伕,在大屋的一頭,躲了一大片。糧袋,乾糧袋全是空的,沒有飯吃,也沒有人想到吃飯。這七千人到哪裡去?四面都是火焰山!戰土的偉大,在於他英勇頑強。指揮員的偉大在於他嘔心瀝血。皮定均的眼皮連一點重量都沒有,他的每一根神經不但沒有松,何明還在那裡拼命往緊處擰。何參謀長把當前的處境,概括為四個沒有:沒有地圖,沒有糧食,沒有群眾,沒有去向,他算把皮定均和徐子榮這兩個人的心弦,擰到快要斷的程度。何明的話說過好久了,桌子周圍還是沒有人吭聲。
徐政委想把情緒緩和一下。他說:&ldo;三兩天敵人找不到我們。&rdo;
皮定均想把形勢的嚴重性再強調一下。他說:&ldo;我們也找不到領導。&rdo;
電台向中原軍區,向縱隊,向太行山,向蘇皖,向延安,發出的一組組緊急呼號,都沒有一點回聲,萬里關山靜悄悄地,毫不動情。
找不到領導,沒有上級的指示,一支孤立無援的部隊往哪裡走?這些問題放在司令員的心裡是非常沉重的。他們這些人不怕艱難險阻,就怕沒有正確的道路;這跟不怕犧牲,就怕沒有代價一樣,都關係著自己身上的革命責任和七千戰士的命運、前途。
這時,大家又提起縱隊王司令員給指出的幾條路,就地分散打游擊,往西尾隨主力;重返豫西;返回太行;東進蘇皖……。這實在是太廣闊了。
方升普是個快當人,他提出一個個主意,被皮定均一個又一個頂了回去。
&ldo;追趕主力。&rdo;
&ldo;這會給他們增加壓力。&rdo;
&ldo;那就回豫西。&rdo;
&ldo;基本上跟主力是一個方向。&rdo;
&ldo;乾脆回太行。&rdo;
&ldo;黃河並不是一條泥溝子。&rdo;
&ldo;東進蘇院!&rdo;
&ldo;這要經過國民黨首都外圍地區!&rdo;
&ldo;就地分散?&rdo;
&ldo;侉子呵,我們的戰土都是河南侉子!&rdo;
何明作了個說明:&ldo;不管往哪裡去,都需要地圖,都需要弄清周圍的敵情……。&rdo;。
皮定均說:&ldo;老何,你不要嚇唬人!&rdo;
參謀長說:&ldo;我嚇唬人幹什麼?我什麼也搞不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