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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的汽车。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由巨石作墙基的坚固而又幽雅的房子。可以看到茂密的绿树,这些绿树里既有针叶的枞树,又有大阔叶的棕榈科植物,这对于整个说来处于高寒地带的苏联来说也是少有的。
到达第比利斯的当天下午我们便到街上散步。有两个穿着深色连衣裙的中年妇女主动与我们攀谈。“你们是从日本来的吗?”“不,我们是中国人。”“中国?那太好了!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中国客人了。”“我们是参加完塔什干电影节到这里来访问的。”“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已经听说了。”然后,她们自我介绍说她们是第比利斯大学的教授,一个教授历史,一个教授外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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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丽珂(2)
我们谈得很亲切,普通人之间,总是容易谈得拢的。
然后就是洗尘的一宴,桌上摆满了红白葡萄酒、伏特加与各种生菜。宴会主人是共和国电影委员会的副部长,他的头发大部分已经脱落,靠近后颈处还有三绺头发,他把它反过来牵引到头顶上以掩盖光光的头顶,遇到一阵风,三绺头发便会披到背上,令人一时愕然,不知他的发型发生了什么古怪的变化。
他亲切、随意、健谈、豪饮,而且从第一分钟就表达了对中国客人的格外的热情与尊重。在喝了几次酒,说了一些欢迎的话以后他就开始唱起歌来,同座的格鲁吉亚主人立即应和起来。他们唱得都比较温柔抒情,眯着眼睛,让人感到一种全身心的奉献和消受。特别是其中一位比较年轻、身材适中、脸刮得光光的人,他是报纸的记者,一张口就声音不凡,醇厚悠长,有后味,有真情,令人感动。
他们唱了几个我从来没听过、但丝毫不感觉陌生的歌,我想那是民歌,民歌是容易被人接受的。我想那歌的内容一定是歌唱美丽的格鲁吉亚,因为那歌与此时此地的风光、气候、河流、树木、山城、建筑、传说都是那么谐调。
我想起了《 苏丽珂 》,我想听到她,但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唱《 苏丽珂 》。毕竟,格鲁吉亚、第比利斯,和斯大林爱唱的《 苏丽珂 》,我只是在久已被人遗忘了的三十年前出版的歌曲集上看到过啊!而纸上的东西总是不能叫人放心的,看世界地图与在世界各地旅行,这中间的差别是太大了啊!
“《 苏丽珂 》!”我小声说,像是自言自语。我在试探,冒险般地。
那位嗓子好的记者首先注意到了我的自语,他从他的歌儿里睁开了眼睛,征询似的看着我。
“《 苏丽珂 》!”我又说,似乎仍然有些胆怯。
“您说《 苏丽珂 》?”一道光辉照亮了他的脸,他又大声重复了一句:“苏——丽珂?”
“是的,是《 苏丽珂 》。”我坚决地回答。
“让我们唱《 苏丽珂 》……”他大声说,他的话音刚落,副部长唱起了悠扬婉转的第一声部,而记者唱起浑厚深情的第二声部来了。
没有错,就是她,别来无恙。好像是验证一段往事,好像是重温一段旧话,好像是在试验一种使时光倒流的新式机器,真不知道如果有这样的机器的话它是妖魔还是仙子,我们不能不小心翼翼。
慢慢地,我随着他们一起唱了起来,我是在格鲁吉亚,我是在第比利斯,我是在和当地的人们一起唱《 苏丽珂 》,而《 苏丽珂 》是斯大林爱唱的歌曲,这是多么遥远的、早已一去不复返的往事!而这一切又是真实的,坚硬而又鲜活的真实。不容置疑而又不可思议,它好像太浪漫又好像太严峻。斯大林没有了,他的生命和他的地位没有了。再看不到他的一张照片或者一个雕像( 据说在离第比利斯不远的哥里城——斯大林的故乡,还有全苏唯一的斯大林雕像 )。当年的中苏关系没有了,当年的我们自己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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