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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上小日子,不也是两小无猜甜甜蜜蜜幸福美满的吗?
雪梅和张亮轮番轰炸,好话歹话说了好几箩,吴希声有点开窍了。再想想瞎目婆那番语重心长的叮嘱,心里也有了底气,便霍地一下站起,一锤定音:“好啊,谢谢你们的美意,割了禾收了秋,我就和秀秀结婚!”
雪梅和张亮同时举起酒杯,为希声和秀秀祝福:“干杯!祝你和秀秀白头到老,生活幸福!干杯!”
祝词虽然是些传统老话,了无新意,但是哥们姐们的一腔真情却让吴希声打心里感动,两滴晶莹的泪花,就洒落在波光荡漾的琥珀色的米酒里。
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吴希声的哥哥吴希文来了一封信,说父亲的问题又升级了。信上说,前些天希文去“学习班”探望父亲,专案组怎么也不让见面。后来,里头有个好心的干部悄悄向希文透露,父亲已经移送上海提篮桥监狱,显然成了重要的###。听说潘汉年、王莹等等大人物都曾关在那里。……吴希声脑袋轰地一响,只觉天旋地转,一家伙放倒在小床上。待他稍稍清醒些,把哥哥的来信细细推敲了好几遍,就掂量出这个凶讯有多么可怕。
这些年来,父亲因为三十年代跟“三点水”在上海共过事,他们家始终如乌云盖顶,提心吊胆,没有一天敢松口气。春天,希声回上海看望父亲,哥哥忽然告诉他:王莹死了!王莹是个著名电影演员,曾经来他们家做过客。这个噩耗自然叫希声大吃一惊,就问是怎么死的。哥哥说,王莹三十年代跟“三点水”争演过《赛金花》,“三点水”记恨至今,叫公安局把她关进了提篮桥监狱,不久就被活活整死了,连遗体在哪里,亲人们也找不到。……
现在,江青、蓝苹、“三点水”、旗手、女皇,这些正名、艺名、浑名和封号,在吴希声脑中搅和着,旋转着,那个戴副眼镜、双颊下坠的老女人,忽然变成个蛤蟆精,吓得吴希声浑身觳觫,从脚底板到脑门心一阵阵直冒凉气。吴希声十分担心,从“牛棚”到监狱,几乎是父亲无法逃脱的命运。王莹仅仅因为跟“三点水”争演过一个角色,就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父亲呢,可能是极少数知道江青那些风流韵事的老文化人之一,那个女皇又岂能轻易放过他?
唉,夜是多么黑啊!吴希声的心飘了起来,飞向遥远的远方。上海提篮桥监狱在哪里?大墙很高吗?拉着电网吗?关押父亲的号房很小很暗吧?透过小小的铁窗能望见天空的一角吗?父亲有没有像关在重庆渣滓洞中的江姐、许云峰那样戴上脚镣手铐?牢饭如何?吃稀的还是干的?胃病严重的父亲能够下咽吗?他们每天有没有放风的时间?……吴希声脑子里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悬想。
昨天,雪梅和张亮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为吴希声鼓起爱的勇气,燃起爱的火焰,现在当头浇下一桶冷水,熄灭殆尽。嘿,孙卫红你这个巫婆算的命,卜的卦,真是灵验极了!秀秀呀秀秀,我并非不想爱你,而是不能爱你。天意如此,命该如此,我只能跟你说“不”了!
这一宿,吴希声又是通宵未眠。
一片晨光洒进来,小屋里有了些许亮色。吴希声支起身,软塌塌地倚在小床上。忽然,他看见小窗上有一张八卦图般的蜘蛛网。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一只红眼蜻蜓撞在上面,被银丝般的蛛网黏牢了,任它怎么挣扎,也逃不出罗网。一会儿,小蜻蜓就气息奄奄,一动不动。吴希声担心,这会儿一定有只凶恶的大蜘蛛,躲在阴暗的角落,觊觎着这只可怜的小蜻蜓。也许只需一袋烟工夫,这只可恶的大蜘蛛就会慢慢爬出来,从容不迫地享用一顿佳肴美餐。吴希声心里像被小刀剜了一下,甚是不安了,便匆匆下床,用一枚竹片在空中划了个十字。那只织成八卦图案的漂亮的蛛网,顿时支离破碎,荡然无存。那只陷入罗网的小蜻蜓掉在窗台上,扇了扇翅膀,仍然无力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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