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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她忘了自己是來做什麼的,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忘了自己是誰。
她只感覺到他的手,輕輕覆在她腰際,他的唇,柔軟地貼在她發梢,他的呼吸,悄然噴吐在她的肌膚。
她竟不知自己對他的思念已到了這樣病入膏肓的地步,只覺這每一次親吻與撫觸,都仿佛喚起了心底深處最羞於啟齒的溫柔,她不得不咬住牙根,才控制住自己發顫的聲音——
「你——你怎麼過來這邊?」他輕笑一聲,仿佛覺得十分有趣,「我隨二兄他們一同陪那幾個回鶻人瞎逛。他們現在都在前院,教坊司的女人真不是好惹的。」
她卻也隨他笑了一笑,「比之宮裡的女人何如?」
他的眼睛裡光芒閃爍,「我卻沒有試過,你准我試否?」
她道:「與我又有什麼干係了?」
他便笑,不再說話。
她定了定心神,終於自他懷裡掙出來,轉身面對他,「我聽聞你就國的日子已定了?倒要恭喜你,從此衣食租稅,要做一方王侯。」
他的目光微凝,她側了頭不看他。秋風吹刮到臉上,暮色里萬物都是冷的,死寂的。他默了默,道:「其實宗室向無就國之例,聖人派我去河南府,只是練幾個兵,以壓住那邊的藩鎮,權宜之計而已。衣食租稅什麼的,更不可想。」
她笑,「軍國大事,我可聽不懂,快別說了。」
他只當沒聽見,「然則我如今掌著左翊衛,聖人一時也找不到人換我。總不能將禁軍全給了高仲甫,如今他實在太過跋扈了……」
她的笑容漸漸沉沒下去。
他過去從不會與她說國事。
他過去也從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與她親昵reads;撿愛。
——莫說親昵了,過去……便連說句話,都是犯忌諱的。
他今日是怎的了?
是因為無論如何要走了,所以再也沒了顧忌麼?
夕影秋光中,她靜靜垂落了眼帘,叫人看不清她究竟在想些什麼。緩緩開口,聲音無情得令人心痛。她說的是:「你啊,你啊。你到底走還是不走?」
他抿住唇,凝著她,不言。
她不理他,踩過一庭秋霜往那緊閉的房間走去。他連忙上前跟在她身後約莫半步的距離,走到窗邊,她突然停下。
脊背都僵住了。
一陣幽細的呻-吟聲,沿著窗稜縫輕輕柔柔地滲了出來:「真是個冤家……你……哎呀!那裡不可以……壞人……」
她聽見了,他也聽見了。
他心頭好笑,伸手去拉她手,才發現她手心已冰涼。他將她手捂著,欲開口時,她卻雙肩俱顫,全身都似在冰水之中發抖。
他終於慌了,伸臂將她攬住,她卻死命掙扎,他用了蠻力制住她手腕將她推到房柱上,發出不大不小一聲砰然響。
房裡戚冰的聲音停了一瞬,短暫的一瞬。
房屋拐角處,芷蘿探出頭來,又立刻縮了回去。
殷染並未看見她,卻感覺到了——
這一瞬之間,她心中升騰起前所未有的恐慌,眼睛發燙地盯著段雲琅,口中低喊:「你——放開我!」
段雲琅卻貼著房柱將她抱緊了,臂膀往她背脊上一攬,便迫得她全身都靠住自己。
她悶頭悶腦地,呼吸都屏住了,睜大眼睛掙扎,卻被他一聲輕喝:「想被人看見?」
她剎地噤聲,不動。
他衣襟上是絕無香氣的,往她鼻端直竄的只有那一股男人的氣息。她說不清楚,她只知道這就是他的氣息,然後她便紅了臉。
有幾個教坊司的女人,說說笑笑、腰肢款擺地穿過了庭院。其中一個還朝段雲琅飛來了媚眼,目光自他的玉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