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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他左肩背着琴匣,右手牵着孙卫红,晃晃悠悠出了知青楼。一条枫溪从门前静静流过,把枫树坪分割成东村和西村。枫溪两岸是挤挤挨挨的枫树林,深秋把溪水烧得一片彤红,春天把枫溪染成一溪碧绿。眼下刚刚入秋,几阵霜风一吹,枫林初染,枫溪就流成了一条熠熠闪光的金溪。缘溪而上,是一座半圆形的石砌拱桥,过了桥,有座积满了米糠和尘土的灰蒙蒙的石碓,碓下旋转着一台水车,咿咿呀呀的,讲说着永远讲说不完的故事,吟唱着永远吟唱不完的歌。离水碓不远,有个浓阴如盖的溪埠头,排列着许多圆润溜光的捣衣石。一到向晚,溪埠头便热闹起来,喧嚷起来。女人们都来这里浣衣洗菜清涮农具家什,同时说三道四,家长里短,交流着乡间各种信息。那是村妇们每日一次不请自到无拘无束的民间聚会。
吴希声穿过村街,像穿过一条长长的画廊,一步一景,美不胜收。这古朴清幽的山村风光,在繁华的大城市可是从来也无缘领略的。因此,每到这个时候,吴希声郁闷的心情总会变得稍稍的轻松起来,嘴里就轻轻哼起莫扎特的小提琴曲。这是他终生难改的习惯,无论何时,他的脑子里总是飞扬着一些古典名曲的音符。可是,今天他刚刚出了村,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喝住了。
“喂,到哪里去闲逛?”
迎面走来公社主任刘福田。他来枫树坪大队蹲点好些天了,年纪不大,官架子蛮大,知青们都有些怕他。这会儿刘福田脸无笑容,打招呼又没名没姓的,吴希声吓了一跳,预感到这家伙要挑岔子,连忙站下回道:“刘主任,您好!今天队里没活,我到村外随便溜达溜达。”
第一章 人猴结怨(2)
“哼,随便溜达溜达?”刘福田斜着眼睛打量吴希声;“你看你看,一手牵着猴哥,一手拎着提琴,成嘛咯 ① 体统!”
“这……”吴希声十三岁就摘取过上海少年小提琴大赛桂冠,来到枫树坪插队,也常常琴不离手,还从来没人指责过他哩。我拎着提琴碍着谁了?怎么就不成体统了?
“队里没活,你不会自己找些活干?比如访贫问苦呀,出黑板报呀,写标语呀,该干的事多着呢,哼,你就知道东游西逛,游手好闲!”
吴希声觉得这话有些过分,心里抵触,又不敢顶撞新来的主任,就那么呆呆地站着。
“还有,听说你们那个夜校也办得很不景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上学的人稀稀拉拉。你就不会挨家挨户去动员,能多来一个算一个。”刘福田继续发话,像教训自己的孙子;“吴希声,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两年内枫树坪摘不了文盲村的帽子,这个夜校教师你就别想干了。”
吴希声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直乖乖地站着,只能用沉默作为对抗的武器。刘福田看见吴希声战战兢兢的,像老猫玩弄一只小老鼠,心里无比快活。“吴希声呀吴希声,我到任虽然不久,全公社十五个大队都跑遍了,我们公社三百多号知识青年,还没见过像你表现这么次的。你也不想想,你老子还关在学习班受审查,你一个可以教育好的子女,还这样吊儿郎当,懒懒散散,不好好改造,脱胎换骨,你有嘛咯前途哟?”
“是,是,刘主任!”
一听到家庭问题,吴希声就心里发怵,自觉矮人三分,说话的声音更轻更细了,像只蚊子一样哼哼着。吴希声知道,当领导的都有权力对自己打官腔,都喜欢用这种方式给对方施加压力,为自己建立权威。而他,只有乖乖挨训的份。但是,孙卫红是齐天大圣的后代,每根毫毛都充满了叛逆精神。它看惯了乡亲们对它的主人和和气气,亲亲热热,还从未见过谁会凶巴巴地跟吴希声讲话。开始,孙卫红只是龇龇牙,咧咧嘴,刘福田根本不放在眼里;接着,孙卫红狂躁地来回走动,唧、唧、唧地发出警告,刘福田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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