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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樱,以示侮辱,而曾樱付之一笑,也照此办理,用“尔”“汝”称呼李实,李实竟无可奈何。
缪昌期得到缇骑临门的消息,是三月初三。他先是拜别了家庙,然后对妻子说:“我此去凶多吉少,只是有愧于你。你我结发三十年,没跟我享过什么福,粗衣疏食,上要奉承姑舅,下要照顾子女。……”妻子阻拦说:“这都是妾应该做的 !老爷可要保重身体。听说那京城的东厂和锦衣卫的诏狱,赛过十八层地狱?”缪昌期神色泰然,说:“早已知晓 !我既然与杨大洪共同起事,就该与杨大洪共同受祸!”
晚间,缪把儿子虚白叫到书房,拿出自己写的《漫记》,郑重交给儿子,说:“以后恶人铲除,你再拿出给别人看,切记 !过早示人,会招来灭门之祸。”虚白一一答应了。之后,缪又对儿子说,我这个人心直口直,心慈而色厉,写文章常功力不够,做学问常素养不高,终其多半生,却从未有过那营私背君欺心卖友的一闪念,天地鬼神可鉴之。说完,又从桌上拿过一页纸,递给虚白,说“这是我昨夜写的一首诗,题目叫《示儿》。”虚白见上面写道:“诸儿初了了,长大竟天成。世事混入梦,贻经累后生。覆巢宁有卵,刈草岂留萌。幸得收吾骨,还须隐姓名。”缪昌期指着最后两句,叮嘱儿子说“牢记这最后两句 !”儿子走后,缪昌期心静如水,等待着缇骑的登门。……
三月初五,县令岑之豹(阉党),领旨后先派差役包围了缪家,锁了缪公徒步去县,并禁止与缪夫人话别。附近的士民赶到路旁,纷纷含泪相送。李应升闻讯后,一直追到毗陵驿,与姑夫缪昌期抱头痛哭而别。周顺昌听说缪公被捕,忙把自己为官的礼服典当了二两银子,派家人赶到毗陵驿,将银子放入缪的袖中。
缇骑押解着缪公乘船经过无锡,高攀龙特地携酒登船,与缪话别。高说:“大臣受辱就等于国家受辱,你我旧为大臣,怎能受辱 ?”缪回答说:“不入狱,如何能明志 ?”高攀龙开尊与缪共饮,高说:“小人总归是要败的 ! 他们败在青史上。……”高攀龙一直送缪到高桥之北,二人才挥泪而别。
到了郡里开读“驾帖” ,缇骑禁止缪的子弟哭泣,缪昌期用笔写下了自己千余言生平,交给儿子,结尾写道:“了无恐怖依恋,只是不屑以自己身躯,受狗奴狞贼侮辱 !”
在常州城,知府曾樱拿出自己的俸银送给缪,并殷殷话别。过江时,缪赋诗一首,题曰《槛车》 :“尝读膺滂传,潸然涕不尽。而今车槛里,始悟夙根深。一死无余事,三朝未报心。南枝应北指,视我实园荫。”实园系缪读书处。诗中缪昌期把自己比作东汉反对宦官的党人李膺范滂,表达了一种宁死不屈的气概。
而周宗建得知缇骑入城的消息,要略晚于缪昌期。周祖籍吴江县,属苏州府,平日与周顺昌友善。二人同是万历四十一年进士,且又同是苏州籍,并同属于那种对党争不感兴趣的人,独立不倚。更可贵之处是二人又同是忠心为国,蹈死不顾。 周宗建清楚记得,在京城杨椒山故居,周顺昌曾绘声绘色给他讲了沈炼弹劾严嵩的故事。沈炼虽说只是嘉靖年间的一个管文书的小官,却生性伉直,酷爱《出师表》,曾疏参奸相严嵩十大罪状,在疏尾写道:“明知臣言一出,结怨权奸,必无幸事,与其纵奸误国,毋宁效死全忠。”后沈炼遭严嵩陷害,被发配到保安州,他借练习射箭为由,用杂草扎成三个草人,一个写上“唐奸相李林甫” ,一个写上“宋奸相秦桧” ,再一个写上“明奸相严嵩” ,每日都要射上几箭,嘴里还要高呼 “汉、贼不两立”,周宗建听后热血沸腾。……天启元年,宗建升任御史,曾作《感事》一诗,讥讽皇帝朱由校宠用魏忠贤。前年万燝被杖死时,周宗建正因父亲病故在家守孝,他顿足说:“阉奴开始杀忠臣了,这个口子一开,我辈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