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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俊喝了一口茶,远不及城里的茗香,但他面儿上却未有半分流露,谈到:“当年,我记得你是我们一起应诏回京的。怎么后来回乡继承了这守陵的祖业?”冯天桂略有无奈地说:“时局变幻实在太快。而当时,我也的确厌倦了官场和行伍间的争斗。还是激流勇退的好,我老冯也不是做官的那块料,何必自讨没趣。”“你这叫‘茅篱竹舍自甘心’!”安俊端起茶碗,以茶代酒敬了冯天桂一杯,又道:“你的能耐,我岂有不知的?给你统兵数万人,根本就不在话下!”听安俊这么一说,燕生也侧着头仔细瞧着这中年汉子,暗想:果然人不可貌相。冯天桂哈哈大笑,道:“我们又岂能与你安俊比?你出身官家,又是大将军王的亲信,即便没有军功,回朝也一定封妻荫子,可谓风光无限呀!”“唉,你老冯就不要嘲笑我了。”安俊故意压低声音,悄声说:“你当知道我这一趟为何而来?”
冯天桂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冷冷地瞥了燕生一眼,低下头没有说话。安俊猜到他的意思,伸手一拍他的肩膀说:“你这机警的性子倒一点儿没改啊。你放心,他叫燕生,也是当年我们军中的人。我们虽名为主仆,实则为兄弟。”冯天桂又谨慎地朝院子中看了看,此刻夕阳西下,倦鸟归巢,只有雁儿一人在踢毽子玩儿。“雁儿,别贪玩了,快去生火做饭!”冯天桂朝屋外喊道。
“我原算着日子,这旧历年一过开了春,清明前后,你一定会来的。”冯天桂微笑地看着安俊,意味深长地说。“你有所不知,我现在忙得很。朝里家里两头转,实在□□无术。而且,我总要把十四爷的事办妥了才行。”冯天桂点点头,他凑到安俊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大将军王早就不关押在这儿了!”“什么?”安俊闻听后,大惊失色,整个人差点从炕上跳下来。“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我?”他疾言厉色地问道。“二爷,二爷,你先不要着急嘛。”冯天桂赶紧拉他坐好,只见安俊的手紧紧按住腰上的剑柄,一双乌黑的眸子仿佛要喷出火来,他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性子,对冯天桂挤出一句话来:“你倒是快说啊!”
冯天桂抿了口茶,润润嗓子,然后才徐徐道来:“今年年初的时候,圣上下来一道密旨,将大将军王和随侍亲眷迁往景山寿皇殿,说要他好好瞻仰圣祖遗容,潜心思过。因为当时用的是密旨,朝里朝外知道的人本就很少。后来,马兰屿总兵突然集结大批人马从遵化开拔。我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就在留守驻军中使了些手段,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敢声张,又怕消息会在传递过程中泄露,心想着还是等你人来了,当面告诉的好。“景山?”安俊脑中一片疑惑,不禁反问:“寿皇殿就在京郊。我在京里这么久,竟一点儿都不知晓此等变故……”“圣上的手段,明眼人都瞧得明白。不过是让咱爷住的离紫禁城近些,他好放心。”冯天桂听他言语间颇有自责之意,连忙宽慰道。安俊嘴角边浮起一丝苦笑,说:“怪不得我看皇陵附近的守军少了很多。天心难测,该有此劫。我担心的是,十四爷可还撑得住?”冯天桂想了想,慨然笑道:“大将军王是一方统帅,领兵征战的将才,杀伐决断,英明果决,连生死都不系于心头,又何惧这些小小伎俩?说来说去,我看他这些年,咽不下的还是那口气。”
屋外,夜幕降临,山中一片寂静。晚风出过,空谷回音,远远传到人的耳朵里,犹如呜咽,安俊、燕生、冯天桂三人听了,不禁都怔住了。
☆、(二十四)
晚上,安俊枕席而睡,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十一岁。
那时候,他跟着父母第一次进宫。紫禁城的庄严和气派并没有给他留下多少印象。然而,在乾清宫举行的盛宴上,他隔着数张桌子见到了一个乐观健谈,活泼好动的十六岁少年。他时而举杯祝词,时而舞剑助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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