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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般粗暴的样子,忙把他拉到一旁。冯天桂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不禁面露尴尬之色。“二爷,”燕生轻唤了他一声,安俊面色苍白,整个人却恢复了冷静。他让燕生不要说话,自己则走到冯天桂面前,说道:“你我都曾是军旅之人,军中说话直接,刚才的话自不会放在心上。“但是,”他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不要再说了。十四爷有十四爷的为难,你我既是在他麾下效力,那就应该体谅。”冯天桂默然点点头,他环视着四周高低错落的宫墙,道:“这里困得住他的人,困不住他的心。爷当年是何等潇洒爽利的人,一时风光无限啊!只是不知,这么多年的囚禁折磨,可有英雄气短?”安俊和燕生都没有说话,殿内殿外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他们一行人从半山腰下来的时候,头顶上的天空飞过一只秃鹰。它凄厉的叫声令人心寒,仿佛是亡灵的哀鸣。冯天桂说,这种秃鹰凶猛无比,专吃死人肉和动物的尸体,连陵前的贡品也被它吃光了。安俊心头掠过一阵不祥的预感,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二十六)
景山,寿皇殿。
夜色深沉,月影朦胧。在这间面积不大的主殿内,悬着数条经幔。中间金丝楠木的供桌上设着香案、长明灯和应季的新鲜瓜果。正对着神龛的地下,一字排开摆着绛红色的大蒲团。当中一个上面跪着一个瘦长身影的人,他全身罩着半旧不新的黑色长褂,双手在胸前合十,右掌腕子上挂着一串黑漆发亮的念珠。
神龛之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像,上面所绘的人物一身戎装,目视前方,神采奕奕……下跪之人直起身子,抬头凝望着头顶上的画像,目光久久没有移动,忽然,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主子爷,天儿太晚了,您还是去歇息吧。”这小太监名叫桐春,他已抱着大斗篷在旁边站了很久,直到更鼓敲过了二更天,才斗胆劝道。他仿佛没有听到,瘦长的身影在烛灯下愈发显得单薄,如泥塑一般动也不动。半晌,他才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扶着桐春站起身来,幽幽地说:“既然清明时我不能在圣祖爷陵前尽孝,那就让我这个不孝子在这里多尽尽心吧。”桐春麻利地给他系好斗篷,便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走出主殿。
一阵温暖的春风迎面吹来,令人心头惬意。他忽然有了兴致,扶着桐春往庭院中央走去。四四方方的天幕上,弦月如钩,他对桐春说道:“咱们在这儿算不算坐井观天哪?”桐春素来是个伶俐的,他想了想回道:“奴才倒觉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哈哈……”他摇着头只是苦笑,清冷的月光下犹见他斑白的头发和粗硬的胡渣。他冷峻的目光匆匆扫过紫禁城的方向,疲倦地说了一句:“回去吧。”
屈指算来,桐春跟着十四王爷已经有五六年的时间了。他虽然不是十四贝勒府的旧人,却一路见证了胤祯一家从遵化到景山的颠沛流离。人人都说,十四爷是意气风发,能征善战的大将军王。可在桐春的眼里,他却是另一幅模样:在遵化的时候,他时常纵剑狂歌,偶尔还吟些歪诗,一抒心中积郁。而随着嫡福晋的过世,他整个人就变得更加消沉。今上一次又一次下旨斥责,百般羞辱,甚至连桐春都看不过去,他却冷眼相对,日渐沉默。等挨到了去年冬天,他腿上旧伤复发,愈发连剑也舞不得了。尽管到了这种地步,圣旨一下,他还是得乖乖携带家眷一道被押解回京,安置于景山寿皇殿。嫡福晋活着的时候,一直对桐春和丫头秋儿抱有歉意,因为他们俩是由内务府直接划拨过来的。她常常说:“跟了我们这样的主子,是最没前途的了。”那时候,桐春年纪还小,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可跟着主子爷经历过这段囚禁的日子,他开始明白福晋的痛心。他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同情十四王爷。那些愤懑、悲伤和无可奈何,都被他一个奴才看在眼里,却感同身受。
一大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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