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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因為家業曾經凋敝,族人蒙難後死傷慘重,沈澈即便成婚,也並未自立門戶,仍舊與其兄住在同個屋檐下。清圓在台階前頓住腳,定了定神,將名刺遞給抱弦,讓她上前呈交。帶班的押隊過了目,揚聲問:「不知節使小姐登門,有何貴幹?」
清圓道:「煩請效用通稟,節度使府謝清圓,求見沈都使。」
要說一個年輕有身份的姑娘,這個時間帶著個丫頭跑到男人府上求見,實在是件匪夷所思的事。如果她來歷不明,還可以胡亂轟走,但這位是劍南道節度使家的小姐,生得又是這樣好看的相貌,那些粗糙的漢子們就開始浮想聯翩,說不定這是都使在外面欠下的風流帳,人家這回找上門來討要說法了。
兩個班直對視一眼,眼神隱晦,心照不宣,向下道:「都使還未回來,姑娘請改日再來。」
可剛才她是親眼見沈澈進門的,或者這是門上拒客最常用的託詞吧。清圓笑了笑,「我今日一定要見都使一面,還請效用通融,為我傳達。」
既然漂亮的姑娘心性堅定,說明著實有要緊事啊。那些武將們對男人對老弱還能炸起嗓門來呼喝,對年輕貌美的小姐卻不能那麼粗鄙,於是漾著那顆酥軟的心說罷,「姑娘稍待片刻,某進去為姑娘通稟。」
清圓頷首,闊大的門廊下,纖細的身形站得筆直,自有一副一往無前的氣度。
不多時那押隊便折回來了,出門比了比手,請她進去。只是隨行的抱弦被攔住了,「姑娘可有名刺?」
抱弦一個丫頭,哪裡來的名刺,只得忡忡望向清圓。清圓無奈,既然已經到了這裡,再沒有中途退卻的道理,便吩咐她在外等著。其他話也不便多說,輕壓了壓她的手示意她放心,自己提裙,隨引路的侍女邁進了門檻。
又長又直的木製遊廊不知通往哪裡,只看見遊廊兩旁栽著石榴與芭蕉。走上一段,對面的屋子忽地斷了牽連,以一處院牆相接。夕陽從那矮矮的牆頂上照過來,一瞬人像跌進了蜜色的罐子裡,清圓扭過頭看,不由感慨落日的最後一刻,竟也有那樣輝煌的力量。
指揮使府上的丫頭是很謙和有禮的,呵了呵腰道:「請姑娘隨我來。」
清圓復斂神跟她往前去,再行一程應當就是指揮使府會客的地方了,巨大的花廳,錯落懸掛著竹篾的帘子,一眼望去很有橫塘建築的風貌。
「請姑娘少待。」侍女行了個禮,輕輕後退,退到簾外去了。
清圓一個人站在闊大的廳堂里,這裡的一桌一椅,一磚一柱都甚有巧思,很難想像這是武將的府邸。只是一直被人晾著,那種滋味並不好受,她看不到更漏,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只見夕陽慢慢沉下去,半邊被院牆遮擋住了。這屋子裡巨大的靜謐像凝固的琥珀,讓她感到窒息,也伸展不開手腳,若再不走動起來,簡直懷疑自己就此要被吞沒了。
腳下挪了兩步,筋絡才又通暢起來,仿佛聽得見血脈周身流淌的聲響。天漸漸晚了,簾蔑那邊的遊廊下升起了燈籠,案上侍女奉上的茶水也涼了,她悄悄嘆口氣,疑心這樣下去人又見不著,走又走不脫,怕要在人家的會客廳里將就一夜了。
不過氣兒才出了一半,外面隱約有腳步聲傳來,清圓心頭頓時一喜。忙抬眼望,一個眉目清雅的男人從門上進來,他穿松煙色的圓領襴袍,通臂織金妝蟒。他有一雙敏銳而乾淨的眼睛,如掩藏在山巔後的曙光,微微一漾,照進人心坎里來。
作者有話要說:阿斯門:高規格建築如王府等的旁門,作日常生活中傭人出入之用。
第27章
原來這就是殿前司的官員,和她想像中的不大一樣,她本以為這群人應當是力拔山河兮氣蓋世的偉男子,卻沒想到精緻如此。只是那精緻,並不是女氣式的精緻,也沒有半點溫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