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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賀西赤裸的腳底踩上了粘稠液體。

他猛地驚醒，所有的聲音瞬間湧進來，哭喊聲，慘叫聲，哀嚎聲……王雨旗抱著血泊中的小胡跪倒在地上嚎叫。他渾身血液倒流，腿腳剎那間僵硬如石塊般紋絲不動。&ldo;打電話!&rdo;他艱難邁開腿朝王雨旗跑去，卻重重栽倒在地上，只得渾身顫抖著在血泊里吼叫，&ldo;打急救電話!打急救電話!&rdo;身後的人群發瘋了一般尖叫逃竄，好像小胡從思賢樓禮堂跳下之後便成了怪物，渾身是血，在凡人的痛苦中翻滾。

汪賀西眼睜睜地看著王雨旗吼得聲嘶力竭，眼眶乾涸。他眨眨眼，看見城堡優雅的蕾絲窗簾被扯下，玫瑰花窗被震碎，華袍的一角被美麗的少女緩緩掀開，露出瘋狂又令人作嘔的血腥模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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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2018年xx月xx日16時許，某大學一胡姓女學生從學校禮堂跳下，當即死亡。當地公安發出警情通報稱，經公安機關現場勘驗檢查，初步核實為自殺。自殺原因調查仍在進行中。&rdo;

這個夏天漫長得沒有盡頭。黃昏拖著慵懶的步子抵達，街邊的路燈一排排亮起，補習完的孩子們放學，家長接送的小車駛過沿街的商店，賣服裝的打烊了，小餐館內忙碌了起來，店內冒出帶著香味的熱氣。陽台上的玫瑰在微風裡輕輕顫抖，花瓣舒展，熱鬧的都市被密密麻麻的網絡覆蓋，卻又彼此不相關，悲喜不相通。對面的鄰居在練習小提琴，曲調穿得很遠。王雨旗媽媽推開他的房門：&ldo;旗旗，你同學來看你了。&rdo;

王雨旗紋絲不動，坐在床上發愣。

汪賀西和他媽媽對視一眼，輕輕走入房中，坐去他身邊。他陪他坐了一會兒，壓抑著嘆息的衝動柔聲哄他：&ldo;你還好嗎?&rdo;

王雨旗如雕塑般保持著坐姿，一句話不說。

&ldo;雨旗，下周回學校上課吧。&rdo;

毫無反應。

&ldo;你已經好幾天沒上課了。&rdo;

&ldo;小胡也沒去。&rdo;

汪賀西動了動唇，太陽穴又陣陣發疼了起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二人就這麼靜靜地坐著，聽若有似無的提琴聲逐漸奏響高`潮，再隨著黃昏緩緩消沉，在最後一道金光投向路人臉龐的時候落下帷幕。汪賀西忍不住想伸手握住王雨旗的手。

臥室門被打開，他媽媽站在門口喊了一嗓子：&ldo;吃飯了。&rdo;

王雨旗的媽媽非常個性，留著寸頭，哪怕穿著長袖都能感受到布料底下的健壯肌肉，遠看就是個男人，很難想像她圍著圍裙做菜的樣子。&ldo;同學留下來一起吃吧，菜比較簡單。&rdo;汪賀西一看，阿姨到真的沒和他客氣，三個人也是兩菜一湯，三碗白飯，再多了沒有。&ldo;謝謝阿姨。&rdo;他雖是第一次拜訪，熟門熟路吃飯的樣子到好像是自己家似的，王雨旗此刻倒像是個外人，坐在桌前看他。

&ldo;吃啊。&rdo;汪賀西夾了塊魚給他，&ldo;要我給你挑刺麼?&rdo;

&ldo;不要。&rdo;

他媽媽瞥了兒子一眼，忍不住嘆了口氣，對汪賀西講：&ldo;感謝你來陪他，但是他脾氣倔，不想回學校誰也勸不了。&rdo;

&ldo;我明白。&rdo;

&ldo;小胡的事情沒人能想得到。&rdo;阿姨說了兩句竟然也紅了眼眶，&ldo;她像我女兒一樣，星期六星期天老過來玩。現在沒人來了。&rdo;

&ldo;媽……&rdo;

&ldo;行了，不提。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