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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中的小许转过身来,抱住了我,隔着衣服狠狠地咬住了我的肩。他紧紧地搂着我,我感到了他全身上下不断地颤抖,这是一个压
抑了许久的男人的抽泣,这是四天来全部悲伤的发泄。我一点也没有觉得肩膀的疼痛,而是同样紧紧地搂住他,用拳头不断敲着他的后背。
没有去想隔壁铺上的那对年轻夫妻是否奇怪两个男人大半夜的相拥痛哭,就那样紧紧地,紧紧地拥抱着。
列车轰轰隆隆地向前,我祈祷它能够载着我们驶出忧伤。[99]
我常常觉得一个人疯了,其实他并不是真的疯了,只是思维和意识暂时停滞在了某一种状态之中。
是现实让他觉得太痛苦,太辛苦,难以承受,因此躲在了某一个让他觉得安逸的精神世界当中,一时间不愿意出来。
所以我坚信,疯了,对自己来说可能是一种完全的逃脱,是一种不负责任的享受,而对爱他的人是一种最为狠毒的惩罚,一种残忍的折磨。
而小许,在军校的最后光阴中,他将这种逃脱给了自己,而将折磨留给了我。
从重庆回到学校后不久,陈昕发现每天晚上熄灯之后不久,小许总是偷偷地起床,跑到教学楼对面的晾衣场上转圈,要么喃喃自语,要么拿
着本书坐在黑暗中看。
头两次陈昕发现了,以为小许只是因为悲伤难以入睡,没怎么太在意。后来留意到白天小许坐在教室里一动不动,神情恍惚,而一到晚上熄
灯之后不久,他总是准点地跑出来在那个晾衣场呆上一个多钟头才回去睡。
我和小许从重庆回来后,也渐渐地发现他看我的眼神,是我曾经感受过的那种恍惚,散淡,慢慢地变成了一种更加陌生的呆滞。
陈昕将这个情况告诉了女更年,女更年也觉得有些蹊跷。
她领着小许去了学校的门诊,医生初步诊断这是精神疾病,建议去军区总医院确诊一下。
去总医院那天是女更年,陈昕,还有我陪着小许一起去的。那个时候的小许在白天也已经有很明显的精神疾病征兆了。
他好像并不关心我们陪他上哪儿去,去做什么似的,自顾自地走着,一会儿不解地看看我们,一会儿集中精神地看着路边树梢上的天空。
在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之后,当面前的穿着军装外面披着白大褂的老医生嘴中说出“脑器质性精神障碍”这个概念时,我,女更年,陈昕三
人都呆若木鸡,我看到泪水一下子就从女更年的眼中流了出来。
我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只是小许受的打击太多,他太过于悲伤,他还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而已,这只是他精神恍惚而已。
然而那个老者似乎是偏偏要撕破我这自欺欺人的谎言。
他说,患者是急性脑病,存在初期意识障碍,有昼轻夜重的特点。他说病理不只是悲痛过度那么简单,通过片子,病人颅内发现有一个小的
脑肿瘤,如果手术和康复治疗都很成功,这类精神疾病可以完全治愈。
女更年当即就给小许办了入院手续。让我陪小许在病房里,她和陈昕先回学校给小许办理伙食关系和其他事宜。
脑科病房似乎没有其他病房那么安静,但也是四周白茫茫的。小许的病房里三张床,但就住进来了他一个人。
他很听话地半躺到病床上,很安静的样子。
突然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枚贝壳,是我从烟台给他带回来的那枚幸运贝壳,这似乎并没给他带来任何幸运。
小许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抚摸着贝壳光滑的表面。
他在微笑着,微笑地注视着那枚贝壳。
我不知道他微笑着的记忆中会不会存留着我?住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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