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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弦是有心說,清圓是有心聽,各自都有成算,各自都心照不宣。
這時候春台回來了,進了門匆匆道:「我和月荃打聽了一回,老爺來時她在老太太跟前伺候,據說上京下了一道詔命,老爺的劍南道節度使一職暫留,另封了個幽州刺史,命老爺即刻上任。」
清圓坐在那裡怔怔的,她對官場上的事不了解,但早年陳家祖父任過秘書郎,她多少也從他那裡聽說過一些。
刺史是從五品的官,相較從二品節度使,直降三等,那是怎樣的一種頹勢,官場上人最明白。一方大吏,要調任必須有名目,於是刺史就成了專供武將遷轉的虛銜。老爺留著節度使的銜兒,卻要上幽州任刺史,這對於謝家來說,恐怕是前所未有的一場大難了。
「老太太怎麼說?」
春台道:「老太太半天沒說話,隔了好一會兒才問,朝廷可是起了監管謝家的念頭。」
清圓急道:「那老爺又是怎麼回答的?」
春台說:「老爺給老太太磕了頭,老太太把跟前人都打發出去了。月鑒和月荃在門前侍立,隱約聽見了幾句,老爺說聖人原是要解他的兵權,將人押解京城的,後來經不住京中幾位將軍的哀求,才重下了調令。老爺善戰,吐蕃人中早有威名,只要老爺答應出征,朝中禁令還是有望解除的。」
清圓聽了這番話,心裡稍稍寬懷了些,到底官場上的事她不懂,既然有轉圜,就說明事情沒有壞到那種程度。
老爺當夜就動身了,從橫塘到上京,路程不及到劍南道的一半,快馬估摸五六日便能抵達。第二日晨昏定省是雷打不動的,大家照例進薈芳園,照例給老太太請晨安,只是今日和往日有些不同,東西二府的老爺太太們問過了安,並未退出上房,及到清圓這輩進去,室內已經站得滿滿當當了。
老太太訓話,也像皇帝頒布詔書,自有一套平衡朝堂的氣度。她並未把老爺解職一事描繪得太嚴重,譬如很壞叫「不怎麼好」,倚著引枕慢悠悠說:「咱們謝氏,原是從幽州發家的,太爺那輩任昇州牧,咱們才搬到橫塘來。這些年幽州的老宅子雖有人打理,但長久不住,便沒了人氣。」將視線調向那些出生在橫塘的孩子們,「你們吶,從未見過咱們幽州的老宅子,那宅子遠比這裡的還要氣派,畢竟八十年的根基啊,想起來真叫人捨不得。我在想,如今老爺暫調回幽州,咱們趁著這個機會收拾起來,搬回老宅豈不好?這些年在橫塘扎了根,橫塘雖好,到底小地方,偏遠了些。今秋三個哥兒都要武舉,武舉本就要入京應試,越性兒舉家搬回老宅子,那些斷了來往的人脈好重新續上,於孩子們的前程也有益。我今兒讓你們留下,就是有意同你們商討這件事,我如今老了,愈發力不從心了,還是要聽一聽你們的意思,大家好做打算。」
老太太忽然提了這個建議,本府的人心裡都是有數的,但驚著了東西兩府的人。
蔣氏和二老爺謝訓面面相覷,「老太太想回老宅子,原是人之常情,可咱們搬到橫塘二十年,家私全置辦在了這裡,現在回幽州,這麼大的家業,這麼多的人口,長途跋涉豈是好頑的!」蔣氏訕訕道,「再說咱們早年已然分了家,我們二房也沒有為官為宰的,回不回幽州……其實沒什麼要緊。」
老太太原本也沒有把二房放在心上,只問謝憫和裴氏夫婦,「你們的意思呢?」
謝憫和裴氏素來聰明,知道依附大房要緊。雖說眼下大老爺遇上些溝坎,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橫塘再好,哪裡及上京!
裴氏笑道:「我們是一心跟隨老太太的,縱是分了家,母親跟前還要盡孝道,哪裡能貪圖安逸,和母親天各一方呢!再說我們平哥兒也正是讀書的年紀,過兩年要考科舉,進京可少走些彎路,或是想法子一氣兒入了府學,那哥兒往後就有大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