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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鸢走时,一个字都没留下;那时他已无力开口讲话。”金枭转身回到了屋内,不多时又从屋内端出了一盆清水,双臂一抬一收将整盆清水泼洒在了那一滩血水之上,被冲淡的血水肆意流淌,润湿了四周的一大片泥土。
罂鸺用不置可否的冷眸斜眼觑着金枭,鸺鹠粟儿在她的臂上自由地扭动着羽翼。
金枭将手上的水痕在粗布衣衫上随便抹了抹:“不过流鸢是个瞎子,一个瞎了眼又生了重病受了重伤且无力开口的人,走不了多远。”
罂鸺鲜艳的指尖拂过粟儿的背脊,眼中突又满是怜惜:“好粟儿,乖粟儿,娘娘虽然不忍心,可是这次怕是又要辛苦了你。”
赤羽利爪的鸺鹠暗黄的眼珠闪出幽光,一声鬼厉嘶嚎振翅天际。
……
江陵的确没有走远。流鸢,澜鸥,沧鹭三人均没有走远,他们其实仍在京城。
秋日的高阳正好,澜鸥与沧鹭此时正搀扶着江陵缓慢穿行于金陵城内繁华的街市。晴空万里人潮攘熙,匆忙奔波的客足商旅似乎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关注这三个缓行的少年,甚至没有人注意到这三人之中的其中一人面容惨白隐带病容,而且看起来像是个瞎子。
江陵在大多数时候看起来都不像个瞎子,可他确实是个瞎子,撕心裂肺的病痛正在噬骨侵肌,在每一分每一秒的凄烈的折磨下,他已盲态毕露。于是当他于拥挤的人流中不断撞到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路人时,终于开始有人指指点点低声私语。
“到这里就可以了,你们已帮了我许多。”再次驻足于那幽深的小巷中清冷破败的小酒馆前,江陵面朝澜鸥与沧鹭的方向勉强开口,惝恍的眼眸微微闭合。
一卵双生的同胞兄弟以完全相同的眼色互视对方,自己兄弟的脸就仿似镜面般映射着彼此相同的神思。而后二人凛眉,抿唇,异口同声:“我们跟着你。”
“跟着我,做什么?”江陵的唇角似是想要挂起一丝弧度,可现在这弧度却惨淡得十分可笑,“任务,你们的任务……该去执行。”
“我们……”澜鸥与沧鹭一时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江陵说得没错,为了生存,他们必须去执行任务,而任务,无非是杀人,杀死与自己无冤无仇丝毫没有关联的人。从流鸢手下死而复生的那一刻起,他们已不愿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取无辜之人的性命。
可澜鸥与沧鹭却生于江湖,生于江湖便有身不由己,身不由己便有无可奈何,无可奈何便是二人的离去之时。
兄弟二人离去的步伐异常沉重,沉重到令二人不曾察觉猛然划过空中的尖利啸鸣的赤色暗影,极少于青天白日下出现的罂鸺的宠禽鸺鹠粟儿奉主人之命已寻到了江陵的踪迹。粟儿于酒馆上空的一方天际兜转盘旋,突又振翅翱翔复回来时之路。
其实江陵一早便已察觉到粟儿一路之上的跟随,这飞禽狂妄嚣张的鸣唳无情地激刺着他衰弱的神经。然而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不曾将此事告知澜鸥与沧鹭兄弟二人,因为这是他与罂鸺的私人恩怨。玄衣赋予他的任务已在漫长的旅途后结束,任务的结束也代表着他不再需要忍耐罂鸺永无休止的挑衅与猝不及防的偷袭。所以他要故意引来罂鸺,并让澜鸥与沧鹭离开自己的身边,私人恩怨只需私下了结。
天色尚早,未到饭时的小酒馆内空无一人。踉跄步入酒馆室内的少年,因听不到人声而寻不到身前物体的方位,一时间已撞到了堂中横七竖八摆放的桌椅。摇摆不定的身形伴随着揪刺人心的深咳,不过数米之遥的距离,少年却似历经了一场艰辛劳苦的长途跋涉。
“江公子!”听闻外间动静的掌柜老王这才带着一个跑堂的伙计从内室急急行出,抢前一步稳住了江陵蹒跚的步履。
“老王,我想借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