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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說你,你挑女人眼光有問題,總找那些二十一二的小姑娘,多作啊,」馮寬一副過來人的口氣,「你得找二十八九的,知道疼你。」
匡正聽出來了:「哥,你是不是有事?」
馮寬笑了,笑得很賊:「我手裡有個女孩,沒到三十,漂亮,大高個,做信託的。」
「國內的信託,」匡正搖頭,「約等於理財。」
「你管那幹什麼,我說的是人。」
「什麼信託啊,私人銀行啊,」匡正語氣輕蔑,「都是搞公關的,沒意思。」
馮寬聽明白了:「不要是吧?」
匡正點頭。
「行,你們&a的牛,」馮寬站起來,拿他沒轍,「你個沒良心的,我白耽誤工夫過來找你,走了。」
匡正送他到門口:「哥慢走。」
馮寬走了兩步,又回來:「那是我老婆大姑的女兒!」他本來想說「少奮鬥十年」之類的,一想人家匡正也不稀罕,只好拿指頭點了點他,走了。
匡正低頭看表,七點,正是吃晚飯的時間,這周圍的鱒魚、鵝掌、生蚝隨他挑,可他就是想吃寶綻那口,現在回家說不定還能趕上剛出鍋的。
說走就走,他開車直奔郊外,一路上車流還可以,到家八點多,天已經黑了,寶綻的燈沒亮,他摁下門鈴,遠遠的,看見大路上走過來一個人。
匡正皺著眉頭,越看越熟悉,難以置信地喊了一聲:「寶綻!」
人影快走了兩步,朝這邊揮手。
「我操!」匡正站到路中央,扯著脖子喊,「你從地鐵站走過來的?」
那邊沒回答,匡正在原地轉了個圈,很生氣。
寶綻漸漸近了,那張臉也清晰起來,天熱,汗水掛在下巴上,淌到脖子裡。
「你走了多長時間?」匡正掏出口袋巾給他。
「我走得快,」寶綻沒拿,用胳膊擦了把汗,「不到一個小時。」
門口放著一盒生鮮,匡正單手抱起來,跟他進屋。
主燈和空調自動感應開啟,匡正把保鮮箱打開,裡頭有茄子菠菜和五花肉,還有半打進口橘子,他不假思索:「明天開始,我晚上接你,」
寶綻正用脫下來的t恤擦汗,一口回絕:「不用,這點路算什麼。」
匡正扭頭看他,平時看著瘦瘦的,現在脫了卻很結實,不是煉出來那種肌肉,是靈動緊繃的小肌群,雀鳥般漂亮。
「地址給我,」匡正很強勢,「一腳油的事兒。」
寶綻過來,把菜和肉拿到廚房,邊收拾邊說:「咱倆的時間合不上,你半夜才下班。」
「我送你到家,再回公司,」匡正懶懶地倚著廚房台面,「正好中間蹭你頓飯。」
寶綻笑了,揚眉斜他一眼:「你差我這頓飯嗎?」
這一眼,有琉璃樣的水光在裡頭,匡正一怔,頭一回覺得這人身上有股勁兒:「你做什麼工作的?」
寶綻切肉的手停了一下,他是個末路的京劇演員,老生,眼看著要熬不下去了:「我是唱……」
忽然,手機響,匡正看一眼來電,興高采烈接起來:「hey buddy!」
他全程講英語,神態、語氣像用母語一樣自然,寶綻愣愣看著他,再一次清楚地認識到,即使在同一個屋檐下,即使說著朋友似的話,他們也是兩個世界的人。
電話里是原來新加坡的同事,做重組的,好久沒聯繫了,匡正邊聊邊從保鮮箱裡掏了個橘子,兩邊掰開,塞一瓣到嘴裡。
甜,蜜糖一樣,他立刻拿去給寶綻,寶綻正擺弄肉,手上不乾淨,匡正用肩膀夾著電話,掰一大塊給他。
兩段人生,同一口甜,在小小的廚房裡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