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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手方抬離雪地還不及半寸,便又倏然掉落。停頓了片刻,再度抬起,這次好像是抬高了許多。只見那已不似人手了的紫色小手,費力地向前伸了伸,再度掉落,半晌沒了動靜。許久,另一側的雪中,才鑽出另一隻的手。就這樣,兩隻紫手,一前一後,一抬一落,一寸寸,一毫毫,向前挪;帶著那鮮紅的冰渣,帶著那沉重的雪坨,一點點地,似不知冷,似不知倦地向前挪;挪向那算不上遠的偏殿,挪向那生命的最後一縷希望之火。
時間流逝得很慢,可天依舊是暗下了。雪未停,風未止,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小小的一團紅白相間的冰渣,終於挪進了室內,儘管,不知是死是活。
……
畫面陡轉,讓人無暇思考,無暇感嘆。
炙熱的陽光灼烤著大地,讓人生不出汗,讓人呼吸擁塞。這裡,似乎是個一望無際的平地,在陽光的折射下,遠處泛著波紋,地面散著熱氣。隔著鞋履都在燙腳,隔著衣衫都被灼燒。無風,無水,很熱,很乾,與方才那冰雪相比,是兩個截然相反的天地。
凝神細看,才得以瞧見這看似平坦的地面竟有著無數條排列整齊的深坑。坑裡漆黑一片,泛著絕望,泛著幽怨,卻看不清,也聽不見。一對對的騎兵,喝著水,擦著汗,來來回回遊盪在這無數個長條深坑邊。
將注意移向四周,這才發現,在每一條長坑的附近,都有著小山高的土丘,時不時會有著成群結隊的人兒過來,與騎兵說些什麼,轉身拾起鐵鍬,鏟起一鍬土,往那深坑裡填了填。人,越來越多,坑越來越淺,可填下的泥土卻絲毫遮不住那坑底湧上的悲情與哀怨。
……
愣愣地坐在窗邊,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茶杯,皺了皺眉,轉手將那顏色不對的茶水潑出窗外,茶水一會兒便滲入了那乾渴的泥土間。賀昆槿蹭了蹭嘴角,看了看指尖,見到不出意料的顏色,只得掏出帕子單手費力地擦了又擦,擦去了顏色,卻怎麼也擦不去那沖鼻的味兒。
她揉了揉眉心,想了想方才的夢境,一時間竟覺得熾熱難耐,只得將衣襟解了解。前半個夢,倒是不值一提,硬要說,此時的她可能反倒渴望著那樣的冰雪。而後半個夢,朦朦朧朧,模模糊糊,無意,無解。可阿爹說過,幻靈族是幻與真、虛與實的紐帶,而夢與幻本就是同源。因此,幻靈族的夢,與過去,現在,乃至未來的現實都將緊密相連。
炙熱平原,不是過去,不是現今,那……
咚咚。
&ldo;殿下,丁大將軍來訪,殿下可是要見?&rdo;衛安的聲音將賀昆槿好不容易聚起的思緒打散。
搖了搖頭,決定暫且將夢放置一邊,起身,緊了緊衣襟,&ldo;讓將軍稍等片刻,我一會兒便到。&rdo;
&ldo;是。&rdo;
……
唰!夢中驚醒,被褥被掀了一地。
&ldo;小姐?&rdo;門外,是雪玲的聲音。
&ldo;無事,一個噩夢而已。&rdo;努力地說服著自己。
噩夢,而已嗎?拋開後半段意義不明的土丘深坑不說,前半段中的是,賀昆槿?被自己的念頭嚇得從床上跳起,拼命地尋著藉口,試圖將那個想法否定。怎奈愈是想,那個念頭卻愈發變成了唯一合理的答案。
太。祖,綏王,太子庶子,殺父仇人,愛屋及烏,野種……無一不證明著那孩子便是幼時的賀昆槿。一個如此年幼的孩子,一個看起來甚至未至始齔的孩子,父亡,妹死,懷著徹骨之恨去行刺,換來的是那無止境的杖刑與老天的無情。冰天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