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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決緩緩地走向「童殊」。
這幾步,是他走過最遠的路。
他疲憊地跪在「童殊」身前,他一雙手顫了那麼久,仔細地地拾起七顆鎖魂釘和鎮元珠碎片。
然後將這些東西攥緊在手心,手掌被刺破,鮮血直流。
景決無知無覺地加了力,將這些殘破的寶貝握成細砂,砂顆混著血粘成一團,他將這一團東西放進「童殊」的胸口。
想要還圓如初。
他只有對著童殊是脆弱的,是會流血的,他抬起滿是鮮血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了「童殊」的臉,聲音顫抖:「我自知沒有資格生氣,但我還是生氣了。」
「你可以不回頭,但不要不告而別。」
「童殊,如果這是你給我的懲罰,我認罪伏誅。」
「可你不能連個刑期也不給我。」
「你……」
「我……」
景決有無數的話堵在咽喉,他說什麼都無濟於事,最後無力地道:
「對不起。」
「我很難過——」
景決哭了。
臬司大人抖著肩膀,壓抑地,慢慢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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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清萍在將傅謹的元神徹底穩固進燈芯之後,用童殊教他的手決,穿膛取出了傅謹心口上那隻母蟲。
無數隻子蟲爬出傅謹的屍身,想要跟著母蟲走,但攝於母蟲身上籠罩的上人靈光,抖著翅膀不敢上前。
冉清萍提著燈籠走出了芙蓉正殿。
他停在屋檐下時,已經聽不到景決的哭泣聲。
景決木然地提起臬司劍,他的眼睛是腫的,目光卻鄭重而冰冷。
冉清萍從臬司劍的低吟中聽出了景決此時的戰意,他道:「我以為你會崩潰。」
景決躍下屋檐,道:「我不能。」
冉清萍道:「沒有誰一定不能做什麼事。」
「我不能。」景決重複著,走近冉清萍,他瞧了一眼那盞燈,「我的身後沒有人替我,我不能。」
冉清萍:「你何必逼自己到這等地步。」
景決緩緩跪下,向冉清萍致敬和道歉。
冉清萍扶他,他不肯起。
他問:「上人,您燃盡金丹是何感受?是解脫麼?」
冉清萍便受了他這一跪,道:「慎微,你想解脫麼?」
景決黯然垂頭:「慎微不能。」
冉清萍微微一怔:「你是說?」
景決抬首,眼中含淚,而淚光並不能洗去他眸中的堅毅,他沒有被擊垮,擲地有聲地道:「辛五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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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清萍捏著母蟲,提著燈籠下山。
景決將「童殊」的屍體收拾好,他對「童殊」說:「你想交代的,我知曉。」
「童冰釋,放心罷。」
這兩句話,在陸殊殞身在戒妄山時他就說過,再一次面對絕然而去的童殊,他還是只能做童殊信任的那個洗辰真人。
「未盡之事,我來做。」
「你……等我。」
景決說完,抿了聲,背起上邪琵琶和拒霜劍,跟著冉清萍也往山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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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網陣還卡在半山,母蟲尚未死,六萬蟲人尚未處置,他身為臬司仙使,還不能隨童殊而去。
待到半山,見到六萬蟲人已被縛了大半,被縛之人大多做過一輪割腕放血。
景決見識過童殊在臨雨鎮中放血除蟲毒,瞬間便明白了這是童殊的意思。
他隨即對冉清萍道:「上人,滅母蟲罷。」
冉清萍點頭,伸掌,合指。
六翅魂蟬的母蟲並著上人的靈光,一併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