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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安然對上祁遠真誠殷切的眼神,心底長久以來因各種不良情緒而打起那些舊褶像被一隻手緩慢輕柔地撫平了。
他握上祁遠的手,從手指間把自己的穿過去,貼上他筋骨清晰的手背,說:「我爸,叫陶建軍,是個挺逗的人……」
那些封存在某個角落的記憶被輕巧地打開,陶安然曾經以為它們將永遠躺在看不見的地方安靜地落灰,不會哪天再被自己翻出來,到現在娓娓道來卻沒有想像中那種痛苦,反而帶著深沉的懷念和不易察覺的溫暖。
原來老爸留在自己眼裡的形象是這樣的,陶安然想。
祁遠作為一個有娘生沒爹養的「孤兒」,對陶安然講的童年多少有點羨慕,回想他自己的成長軌跡,著實有幾分可憐的單薄。
從他有記憶開始,就是和姥姥相依為命,小時候有別的男孩嘴賤笑話他,他回敬對方的永遠就是一雙小拳頭。久而久之,他在揍別人和被別人揍的實踐中積累了一種叫做戾氣的東西,逐漸的,身邊沒什麼人敢來欺負他了,也沒人敢當面叫「野崽子」了。
「你想過將來嗎?」陶安然結束了上一個話題,忽然問道。
祁遠愣了下,「將來?」
「嗯,」陶安然遠望著漆黑的海面,「上哪所大學,找什麼樣的工作,如何生活。」
祁遠認真琢磨了下,這些還真……沒有。他習慣性的思維方式就是凡事別想太遠,因為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想多了除了自尋煩惱外,並沒實際用處。
陶安然不出意外地在祁遠臉上看見困惑的茫然,他輕輕笑了下,撣撣褲子上的沙粒,拉起了祁遠,「回去吧,吹得我有點困了。」
兩人爬下了岩石,打車回酒店,默契地都沒再提起那個半路夭折的話題。
有什麼好研究的呢,一個是沒想法,另一個是想太多,討論不出結果。
祁遠洗完澡出來,陶安然已經睡著了,頭髮上的水洇濕了乳白色的枕套。祁遠坐在床邊,視線落在他臉上,描摹著他的臉型輪廓,看不夠似的,有種想把這個人收進貼身口袋的幼稚想法。
未來……
你想像中的未來是什麼樣的,你的規劃里有我嗎?
少年人忽然品嘗到了一種空落落的滋味,像是修仙之人原本騰雲而上,可雲卻不打招呼就跑了一樣,就算能憑個人本事站穩,可那種踏實的依仗卻沒了。
祁遠裹著被子在自己那張床上躺下,沒去跟陶安然擠,他關了夜燈,屋裡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
奔波一整天,就算暗藏心事也抵擋不住席捲而來的睏倦,少年們在這一晚齊齊睡了個好覺,到轉天日上三竿,才先後醒來。
陶安然答應了老媽要見面「詳談」,起床之後就收拾停當獨自出門了。祁遠加入隔壁「買貨小分隊」,和胡謙、李浩兩個直奔濱市有名的農貿市場。
午後,老弄堂附近一家新舊合璧的咖啡館裡,陶安然和俞知秋面對面坐著。
「還行,把自己餵挺高的。」俞知秋眯起眼,打量完兒子,給了個評價。
陶安然坐得筆桿條直,「您也還行,沒怎麼老。」
俞知秋柳眉一豎,「……陶安然,我半年多沒管你要上房揭瓦了是吧?」
陶安然沒說話,打量著他老媽,壓著不住上翹的嘴角,強行把那些爭先恐後要湧出來的話捆在舌根,端出一種「成人式」的穩重來。
兩人沉默了偏了,俞知秋率先刺破了寧靜。
「前幾天沒見你,是有點怕,」她動動發乾的唇舌,把話題撥開了,單刀直入,「怕知道你過得不好,怕你怨我。」
陶安然出聲搶白,「路是我自己選的,怨你幹什麼。再者,我過得挺好,和以前一樣。」
他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