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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鳳說,所以講,王雙飛有一套婚房,難能可貴。馬主任還講,若是這樁姻緣能成,莫說玉寶工作問題,連我也可以搞進手錶廠,我不想當擋車工了,車間裡飛的細毛毛,在鼻孔里鑽進鑽出,簡直苦煞,我最近咳嗽老不好,主要有這方面原因。
薛金花不語,半晌後,玉鳳說,姆媽,講句話呀。薛金花說,玉寶要同意,我也無話可講。 但王雙飛,我死也看不上。真是拉嘎布想吃天鵝肉。玉鳳笑說,人家不是普通的拉嘎布,是穿金戴銀的拉嘎布。
要起身走時,瞟眼看到餅乾盒子裡,有個紅本本,玉鳳說,這是啥,不像購買證。薛金花拿在手裡,吹吹灰說,這裡有個故事,講來話長。玉鳳說,長話短講。
薛金花說,七二年八月份,那阿弟四尼,已經膀胱癌晚期,沒幾天好活哩。我老傷心。同福里有一戶姓潘的人家,潘家媽養了四個兒子,最小兒子,被石灰水燒壞眼烏子。不曉從啊里曉得了四尼的事體,就過來尋我,央求我把四尼的眼角膜、捐獻給伊的小兒子。玉鳳說,姆媽同意了?薛金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組浮屠。玉鳳說,我不相信,一定把姆媽鈔票了,把了幾鈿,快講。薛金花說,滾。
玉鳳說,潘家還在同福里麼?薛金花從紅本本里取出張紙,瞟兩眼說,角膜手術做好後,不過一年,潘家就搬走了。潘家媽還特為跑來同我告別,給了聯繫方式,講有空去白相。
玉鳳拿過來看,驚奇說,潘家不簡單呀,住址在上只角,長樂路陝西南路這裡。姆媽真沒聯繫過麼。薛金花說,沒聯繫。我又不識字。打只電話要三分銅鈿,三分銅鈿啥概念,六九年可以買兩斤青菜,外加一隻老虎腳爪。後來麼,天天為衣食住行發愁,就忘記這樁事體了。
玉鳳說,潘家是大戶麼。薛金花想想說,不好講。玉鳳說,能在七二年,做得起角膜移植手術的,一般不是凡人。薛金花說,管得多。奪過紅本本照舊擺進餅乾盒裡。
玉鳳說,我去弄堂里打聽打聽,真要是大戶,我們也學劉姥姥,去潘府上打秋風。薛金花說,要不要面孔。玉鳳說,能不做擋車工,這面孔不要也罷。
玉寶抵達蘇州河時,站在武寧橋,看日漸西沉,南岸密麻如蟻的工廠,穿藍布工裝的男女工人從門內走出來,正是下班的時刻。
第十四章 朋友
玉寶站在橋上,橋上人來人往,各色人皆有。
除男工女工外,騎摩托車送貨的,掃橋道的,擦皮鞋的,串梔子花玉蘭花的,煮柴爿餛飩的、 屬炸爆米花的最鬧忙,四五孩童圍簇著,期待那砰一聲巨響,巨響未響,一長串拖輪,突突突從橋下過,貨船鳴起汽笛,醬菜色的蘇州河水浪打浪,無業游民們,坐在橋欄上,目光呆怔,泊在兩岸的船隻,炊煙裊裊,船婦在淘米,準備燒夜飯,天空灰濛,砰一聲來得雖遲,但到底來了,玉米的甜香四散,只有孩童不知愁滋味。
火車沿著滬杭鐵路,咔擦咔擦飛弛過,玉寶耳朵里,也在轟隆隆跑火車,待清靜下來,才聽到有人在高喚玉寶。
「玉寶。」伴著自行車鈴鐺響,玉寶側過臉,看到韓紅霞,從后座跳下,一陣風跑過來,緊緊抓住玉寶的手。騎自行車的兩個男人右腳撐地,笑眯眯望過來。
韓紅霞說,玉寶,玉寶,我們終於又見面了。我昨天接到電話,興奮的一夜未睏覺。玉寶啥辰光回來的,玉寶還是老樣子,我卻胖了。
玉寶說,剛回來沒多久,紅霞這幾年樣樣全好吧。韓紅霞說,我好的很。拉著玉寶,走到男人面前說,我來介紹,這位是,我的小姊妹玉寶,老早一道在新疆毛紡廠,做擋車工。我們關係最最要好。
男人說,經常聽紅霞提起,今朝終於見著面了。另個年輕男人笑而不語。韓紅霞說,玉寶漂亮吧,從前是毛紡廠的一枝花,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