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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對方剛抬手的瞬間,郁光默默揚起腦袋。
碎發偏分到額頭兩側,少年眉眼垂落著,卻仍難掩其中的精緻漂亮。
郁光聽見陳鍾國呼吸聲變重了,微微撩起眼皮看了眼。
陳鍾國蒼老但精明的吊三角眼眯著看他,亮晶晶,黑洞洞的眼睛,讓郁光聯想到陰溝里抱著腐肉爛菜啃食的老鼠。
老鼠不足為懼,但它們會啃壞桌角,會偷吃糧食。
郁光想一腳踩死它,可又覺得應該放他一命,讓他躲回巢穴,再一把火燒死。
陳鍾國布滿皺紋的手動了動,似乎想要揉揉他的腦袋。
郁光瞳孔緊縮,飛快躲開了。
有一瞬間他似乎被拉入另一個時空。
耳朵被一層水膜蒙住,周遭的聲音仿佛來自遙遠地脈中的低吼,唯有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砰猶如擂鼓。
身後藏著吃人的怪物,但他瞧見門縫射進來的一寸光。
郁光不要命地去扒門,門栓鬆動開一條一臂寬的縫隙,他毫不猶豫地伸胳膊卡住,一點點擠出去……
他突然回了神。
陳鍾國將要揉上他頭頂的手還僵硬在半空中,郁光裝作什麼都沒看見,退後幾步朝縫隙中透著陽光的木門跑。
身後的怪物竟然沒有阻攔。
郁光把留著口水的老鼠獨自留在陰暗教室里,輕手輕腳開門出去。
外頭突然出了大太陽,日光絞殺綠植,燙得葉片都微微蜷縮起來。
就連植被都有罪行,郁光覺得那隻碩鼠也逃不過太陽神的屠戮,但那股陰溝里的腐敗氣味確乎是如影隨形地跟著他。
他回頭,看見老鼠從門縫裡溜出來。
老鼠的影子歪歪斜斜地投射在地板上,扭曲生長,分明是個兩手兩腳的直立動物的黑影。
郁光摸著口袋裡的煙盒子和打火機。
冰涼涼的,跟他的心一樣,都冷透了。
他不露痕跡地回頭去瞥那隻公然跑到大街上亂竄的老鼠,迫切希望有個舉著木棍的勇士把它一棒子敲死。
但教學樓的走廊現在很空曠——只有他和那隻老鼠隔著幾步的距離對視。
郁光背在身後的手攥緊拳頭,努力勾動僵硬的嘴角朝陳鍾國笑笑。
「老師,我先走了。」
他甚至來不及去洗用過的毛筆,一股腦用塑膠袋子裹好塞進書包,快步跑下了樓。
如蛆附骨的粘稠視線終於消失,郁光卻仍覺得後背黏糊糊的,像是沾滿蝸牛粘液。
他扶著樹幹彎腰乾嘔,可早上沒吃早飯,什麼也吐不出來,只有胃裡發酸。
揪著衣領緩了好久,郁光才恢復些許,腿腳發軟地慢慢走回寢室。
少年臉色慘敗如紙,頭髮都被冷汗染得濕漉漉,路上竟遇到好幾個詢問他是不是低血糖的人。
郁光耳鳴得厲害,很多人說話其實都沒聽太清楚,直到身後書包的重量驟然輕了。
有人幫他把書包接了過去。
郁光轉頭一看,竟然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葉斯學長。
欣喜來得突然,緊接著是懷疑,因為他現在的狀態著實算不上好,眼冒金星,頭重腳輕。
用力眨眨眼,葉斯學長的臉還是清晰的,指甲嵌入手心的刺痛也在提醒他——
這不是幻覺,也不是白日夢。
葉斯正垂著眼睛看他。
日光透過樹杈影影綽綽地投落在男人俊美側臉,神色比起書法課時柔和了許多。
郁光知道這是對學長外示人的溫柔面具,並非真實。
但異常疲憊的他確乎是迫切渴望著——
真的也好,假的也罷。
他只想找到一個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