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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面色一沉,猛地一頓手裡的御賜鳩杖,厲聲道:「你們院子裡原來不止盛香橋一個主子啊!個個都會享受!趙嬤嬤就算是王府里出來的,這譜兒擺得也太大了吧!」
滿京城的府宅子裡問問,哪家的家奴會在白天當差時熱盆子泡澡?
老太君秦氏乃靖遠國公的長女,跟萬歲的親姐馨寧公主是手帕之交,年輕時出入皇宮,而靖遠公則是當年在奪嫡之戰中一力扶持萬歲登基的功臣。
靖遠老公爺雖然已經過世,但餘威猶在,如今萬歲就算見到了秦老太君,也要尊奉一聲老夫人。
她這一輩子眼裡不揉沙子,就算是王府派來的嬤嬤也要有些規矩,不然真當盛家是貧門寒室,拿個王府老媽子當下凡的真神了?
而這邊趙嬤嬤的確是在泡熱盆子呢。
在盛家的這些日子裡,盛老爺待她一向客客氣氣,而盛家又沒有當家的大娘子,趙嬤嬤在繡樓院子裡更是說一不二,漸漸升出了輕慢憊懶的心思。
這裡不像在王府時,需要時時加著小心逢迎主子,趙嬤嬤也想松泛一下,讓小丫頭們伺候著。
想著今日無事,那個假貨又在園子裡玩,有暗衛在看著她,所以老婆子便想洗個溫香熱澡。
這還是那小丫頭提醒她的呢!原主盛香橋的澡間裡有許多的香草浴粉,不用怪可惜的。
可趙嬤嬤正熱氣騰騰地眯縫眼溫泡的時候,隔間的門帘子外的大門忽然被人打開了,一股子涼氣冒了進來。
趙嬤嬤只當是小丫鬟進來添水,張嘴罵道:「哪個小瘟娘!我又沒喚人幹嘛推門?若是凍壞了我,仔細小蹄子的皮!」
罵聲未歇,半垂的布帘子被一個老婆子掀起來,魚貫入了幾個媽子丫鬟後,盛府老太君秦氏拄著拐杖慢慢走了進來。
「趙媽媽好大的陣仗啊,要不要老身去請個郎中來給媽媽仔細看看,有沒有凍壞了身子?」
趙嬤嬤哪裡想到會是盛家老太君親自前來,當下慌忙便要起身,可是想到自己現在衣不蔽體,又慌忙坐下,只一臉尷尬地笑道:「不知老太君親自前來,老奴……實在是失禮了……」
秦老太太冷哼了一聲,說道:「且將衣服穿好,再出來說話吧。」
說完,老太君便領著人旋風般轉身出去了。
趙嬤嬤心裡罵著娘,可不敢怠慢,也不敢再叫小丫鬟入屋子扶她,連忙起身濕淋淋地穿衣服,挽著頭髮出去聽老太太的訓。
在她來時,王爺曾經強調過,萬萬不可讓盛家老太太看出破綻來。
老太太秦氏將門虎女,頗有乃父之風,性格耿直,痛恨鑽營之道。若是她知曉了自己的孫女是假的,很有可能不跟兒子商量便入宮面聖,稟明一切主動領罪。
是以趙嬤嬤也不敢拿如今的盛香橋是假的說嘴,只打算拿王府老人的體面應付過去。
這一出來,她便看見一身髒泥的假貨坐在那裡,胳膊肘和膝蓋似乎都破了,脫了外衫,讓丫鬟擦拭傷口呢。
她顧不得問,只站在那陪著笑臉道:「老奴……這幾日犯了寒症,陪著小姐遊了湖便覺雙腿太疼,只能溫泡下緩解……這……小姐不是在園子裡有凝煙跟著嗎?怎麼走路不小心,摔著了?」
老太太看著她完全不將盛香橋放在眼裡的態度,頓時氣火攻心——不過是個王府的老奴才,居然跑到盛家如此放肆!
一個老奴尚且如此,孫女若是真嫁過去,人在王府的屋檐下,舉目無親,受丈夫的冷落,又受奴才的腌臢氣,豈不是真的要想不開跳井了!
兒子生性懦弱,隨風而動,只拿慈寧王府做了承嗣的正統,處處不敢忤逆王府。可是她是親見過當年宮廷傾軋的,更深知當今萬歲城府深沉,不到最後,龍位傳給哪位皇子還說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