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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處太多了,堵威甚至無從下手去做急救措施,不敢去碰那些數不清的,穿透滅火服扎進奚楊身體裡的玻璃碎片,只好摘下手套抹了抹滿臉的淚水,抱起小扁,把它重新裝進自己的滅火服里,扒拉出兩塊能用的木板,簡單固定住奚楊受傷的前臂和左腿,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對精神已經有些恍惚,卻仍然在執著呼喚著的周童說:「想想教導員教過我們的,別放棄,一定還有救,走,先走。」
船身傾斜得越來越嚴重,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很多年後再次回想這場經歷,周童也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堵威,他也許早就跟奚楊一起死在那艘遊艇里了。
從找到奚楊,抱他在懷裡的那一刻起,周童就已經踏實下來,做好了面對死亡的準備。
應該說,從愛上對方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許下了生死相隨的約定。
這大概就是人們說的不求同生,但求共死吧。只要是在他身邊,能與他共赴,周童就不怕,因為他一直都相信,死亡也無法將他們真正分離。
他們的愛是源源不斷為彼此輸出的能量,會以不同的形態附著在不同的物質上,永遠不會消失。
可是,真實可觸的奚楊又是那麼的美好,那麼的珍貴,讓人無緣無故多了軟肋,多了渴望,讓周童無論如何都捨不得,多想再聽他說一句話,再看他久一點,抱他久一點。
「我可能已經沒辦法像你一樣勇敢了。」
「我也好愛你,三億分之一秒前的你,明天的你,也想跟你過平凡的生活,守著你走完剩下的人生。」
「我很累,走到這裡走不動了,想歇一歇,你還能再背一下我嗎?」
「周童好棒。」
「我在這裡等你,快點回來。」
「周童,一步不離地跟緊我,必須活著。」
「童童,要我,吻我。」
還有呢,他還說過什麼?周童跪在地上,無助地揉了一把臉,想起最後一次分別時奚楊曾吻著他的胡茬對他說過,這次回去別再忘記颳了,我幫你好不好?
好,我們回家,我帶你乾乾淨淨,體體面面地回家。
搬運傷員是干預小組最重要的訓練內容之一,在堵威的協助下,周童儘可能小心地扶起奚楊,將他的上肢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手抱住他的腰,一手托起他的大腿和臀部,根據現場的環境做出了判斷:「原路返回來不及也行不通了,想辦法破窗,呼叫海面讓他們接應。」
見到周童終于振作起來,堵威也跟著立刻開始行動,先通過對講匯報了他們的情況,請求支援,緊接著又一面打火,一面開闢出一條通向窗邊的路,取出隨身攜帶的破拆工具,幾下就敲碎了一整片鋼化玻璃。
「你帶教導員先走!」他把駕駛艙內唯一一件尚能使用的救生衣往周童胳膊上套,然而沒等套好,腳下就突然猛烈地晃動起來,頃刻間,一股巨大的力量「轟」地一聲自下而上地迸發出來,瞬間將七層甲板全部震斷!
十分鐘前,安全員發出爆炸警示的時候,龐輝就已帶領八名戰士,在水炮的掩護下乘坐汽艇靠近了遊艇,成功用泡沫鉤槍掛住了船舷,對發動機艙進行冷卻和滅火,可惜火勢過於迅猛,爆炸還是無法避免地發生了。
轟響中,不顧安危停留在海面等待救援的船隻,以及碼頭上每一個正在後撤的人,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抱著救生衣的堵威從駕駛艙的前窗飛了出來,用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終結了所有的希望。
「周童!」
海風呼嘯,烈火轟雷,一半是赤焰,一半是深不見底的冰冷漆黑,一如這一生飽受過的煎熬和孤寂,盼終結於此,再無世事可牽絆,但唯有你,是光,是熱,是浩瀚星海,是我永恆的熱愛。
消防車、警車、救護車警笛齊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