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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沒有霍翊從中作梗,如果琳琅沒有選擇獨自承擔,當那年冬日到來時,他和琳琅不會分離,而依然相愛相守。琳琅會和他一起,走過這白雪皚皚的梅林,他的身後,不會只留有孤獨的腳印,而有琳琅的纖纖履步,與他伴行。或還不止,往後的冬日裡,也並不冰冷孤單,與他和琳琅一起走著的,還有他們的孩子。他和琳琅相依而行,看著他們的孩子,在宛如雲霞的紅梅下,打鬧玩樂,聽他們的笑聲,清脆如鈴,久久迴蕩在梅林上空,終日不散。
緩走至梅林盡頭時,腳下無路,穆驍幽幽的遐想,也到了盡頭。他望著凝結成冰的池面,久立在池邊雪中,靜默無聲地,想著所有的憾恨舊事,想著冰池底沉落的半枚玉佩,想著琳琅現下,一直不得好轉的病情。
……是將那半枚殘佩撈起,設法令之,與他手中半枚相合,還是,任之沉在池底,永不見天日……
……是定要琳琅恢復清醒,要她接受顏昀離世的事實,走出失去愛人的傷痛,還是,放棄診療,任琳琅,活在她所以為的美好世界裡……
像是天人交戰般,難以抉擇,紛亂的心緒,如漫天飄揚的茫茫寒雪,寂飛無著。深夜,飛雪依然未停時,已被難以決斷之事,困擾數月的穆驍,在孤燈旁獨坐許久後,打開了手邊那本泛黃的記憶書。
也許是無需記得,沒有忘記與顏昀美好舊事的琳琅,忘了這本記憶書的存在,在記憶混亂後,未再將之打開。
這本記憶書,多年前在他手上時,曾被他翻閱過無數遍,他在無數個孤寂的晉宮深夜裡,默然地看書中的琳琅,一點點地對顏昀敞開心胸,看書中的阿慕,一點點地長大,看楚宮一家三口的生活,越發和睦,其樂融融,令他歆羨地悔斷肝腸。
甚至於因為深羨與痛悔,他常在夜夢裡,恍惚成了書中的顏昀,在每一夜短暫的美夢後醒來,在天將亮時,從高高的雲端,瞬間跌落到無盡深淵裡,愈清醒愈痛苦地,接受冰冷的現實。
而現在,這本記憶書,除了記有琳琅、顏昀和阿慕,還記有呦呦。琳琅如他說的,將與丈夫、女兒旅途中的種種樂事,也記載在了這本記憶書中。穆驍一頁頁地翻看著,琳琅與顏昀、呦呦,南地之行的美好經歷,如美麗的畫卷,徐徐展現在他眼前。如此深沉而又圓滿的感情,誰人能輕易放下,誰能……
看著看著,穆驍翻頁的手,猛地頓住。除了記有琳琅與顏昀的家,這本屬於琳琅的記憶書上,竟還記有她與少年阿穆的往事。看著那自相遇起的一件件少時之事,穆驍執著頁腳的手,不受控地猛顫起來。萬般心緒,在他心中如江潮翻湧,隨他目光所及的一件件昔年舊事,衝擊地他雙目酸澀,喉嚨也痛啞地發不出聲來。
有關這段少年舊事,琳琅寫記下的最後一件是,少女顧琳琅,與少年阿穆,定於蘭亭相見離京,約於此後,兩心相印,生死相許,萬水千山,同歸同去。
最後的最後,琳琅在這段往事後,留下了四字註腳:蘭因絮果。
望及這四字時,穆驍不住輕顫的手,僵停在書旁。周身氣力,似在一瞬間被抽離乾淨,而心中,翻湧的心潮,如狂風呼嘯,怒雪肆虐,沖盪得他整個人,像將支離破碎。當心中風雪,最終如寂沉的深淵,平靜下來時,雙目通紅的穆驍,右手微微用力,將這幾頁記憶,自他眼前,輕輕地撕了下來。
他將這幾頁少時舊事,輕放入了腳邊的火盆中。暗紅的火焰,很快將這幾頁記憶,舔噬乾淨。記憶成灰,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雪後天明時,琳琅見自己枕邊,放有一隻書冊大小的木盒。她好奇地將木盒打開看去,見裡頭,真放有一本書,一本她親手寫就的記憶書。
書中記著她與昭華還有孩子們的生活樂事,她看著看著,見後面的空白頁里,有幾張被撕了去。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