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第1/3 页)

此女姓黃名淑華，南京人，十七歲，父早卒。十二年前，南京被太平軍攻克，黃家&ldo;陷入賊中&rdo;。然而，經過初期短暫的慌亂，黃家便恢復了正常生活：大哥、三哥&ldo;力於農圃，家賴以給&rdo;；二哥外出經商，時有接濟；淑華則與弟弟一塊在家中讀書。此時南京雖是&ldo;偽都&rdo;，卻秩序井然，小民黃氏一家的日子一如往常，並無大變。稍有影響之處，則是改用&ldo;天曆&rdo;，廢除&ldo;夏曆&rdo;；此外每周須作禮拜，念一念&ldo;人知悔改，魂得升天&rdo;的讚美詩。一天只是一天，稱初一或稱十五，實無區別；讚美上帝或是祝福皇帝，對小民來說，也沒什麼區別。平平淡淡，十二年過去了。

今年六月，湘軍克復南京，城頭大王旗又換了回來。但是，本年的&ldo;王師&rdo;和那年的&ldo;髮匪&rdo;卻大不相同。入城次日，幾個官兵來到黃家，聲稱&ldo;搜捕餘匪&rdo;，黃二哥上前辨稱，不料，官兵竟手起刀落將其砍翻。旋將家財洗劫一空。臨走，邵陽兵申某見淑華秀美，強&ldo;挈以出&rdo;。淑華的母親、長嫂、弟弟跪下哀求，申某大喝：&ldo;從賊者，殺無赦！主帥令也。&rdo;遂一併殺死。當此慘變，淑華&ldo;悲痛哭詈，求速死&rdo;。申某卻換了笑臉說：&ldo;余汝愛，不汝殺也！&rdo;原來，他要將淑華帶回老家做老婆。不久，申某退伍，與戰友扶某一塊押送&ldo;新媳婦&rdo;回鄉。長江舟中，淑華曾擬投水自盡，而轉念一想：己身連累家人枉死，不思報仇，徒死何益？乃強顏歡笑，伺機下手。途中，淑華&ldo;逼處於二壯夫之側，殺之實難&rdo;，直到舍舟登陸，入住客棧，才找著機會。前在潭市，她先寫好詩文，預為他日昭雪之備；次日夜裡，藉機勸酒，毒殺二人，並在申某屍體上加一刀，用來標明&ldo;主凶&rdo;身份。

真相大白。後來，淑華的事跡被寫入湘鄉縣的《烈女傳》，並立了牌坊。湘軍當日入城，有&ldo;弛禁三日&rdo;之令‐‐在此期間，士兵&ldo;掠殺平民&rdo;並不追究。因此，淑華能作&ldo;烈女&rdo;，能獲旌表，實在要感謝湘軍。

救命稻草

咸豐初年，鮑超帶著老婆自四川夔州逃難到湖南長沙，經騎兵雷脫皮介紹，謀得一分賣水的差事，每日自湘江擔水運到軍營，月薪四兩銀子，倒也穩妥安定。沒多久，軍隊調防去廣西，湘江之水陡然沒了銷路，鮑超無奈，只好進營做了長夫，收入暴跌，月入不過一兩二錢。霉運還不算完，軍隊尚未至廣西，在湘西道州就碰上太平軍，一擊即潰。數日後，鮑超逃到四十里橋，在橋孔內遇到同營某兵，談到別後狼狽景況，不禁抱頭痛哭。痛哭罷，愈覺前途渺茫：長沙不敢回，若回，必按逃兵例砍頭；去找大部隊吧，遍地又都是太平軍，一不小心就丟了性命。思來想去，當此進退維艱之際，何以解憂？惟有杜康。一摸口袋，只鮑超尚有六錢銀子在身邊，便找個農家小店買來六斤酒、五斤牛肉、二斤米粉，借個陶罐，架起柴禾，在橋孔內生火做飯。酒菜擺好，開始吃，越吃越覺得這就像最後的晚餐，那哥們悲從中來，遂想到平生一道最愛吃的菜，對鮑超說：我喜歡吃雞。鮑超摸摸口袋，說：那就吃雞吧。又去買了兩隻雞烤熟吃了。說來也巧，剛一吃完，二人就被自後而來的哨長發現，帶回軍營。當晚，二人被派站牆子（值夜班）。

那哥們先前汲汲於作個飽死鬼，不免吃得太多、喝得太多，執勤不久便肚皮發脹、眼皮打架。憨厚的鮑超二話不說，催他去睡，自己一個人坐在營門邊值班。這時，營外過來一個擔稻草的老漢，邊走邊招呼：軍爺，買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