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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事小說] 《天下殘局》作者：譚伯牛【完結】

引言

&ldo;辮子戲&rdo;已經把大家搞煩了。但是，不管如何不勝其煩，不管我們心中腦後有沒有辮子，清代二百餘年層纍堆積而成的種種陳跡，對於當下的生活，仍然具有不同尋常的意義。而同治年間所謂&ldo;中興&rdo;，更是直接影響此後數十百年中國的政治、軍事、經濟和學術。美國漢學家芮瑪麗在其名著《同治中興》篇首寫道：

&ldo;一個似乎已崩潰了的王朝和文明，在19世紀60年代通過非凡人物的不尋常努力而得以復興，以至於又延續了60年&rdo;。

很不幸，這次中興為時甚短，為效甚微。清朝的命運，早在&ldo;中興&rdo;前一百多年便被英國人馬戛爾尼準確預言：

&ldo;中華帝國是一艘陳舊而又古怪的一流戰艦，……它可能不會立即沉沒，它可能會像殘舸一樣漂流旬日，然後在海岸上粉身碎骨，但卻無法在其破舊的基礎上重建起來&rdo;。

1793年，北京，馬戛爾尼勳爵代表英國提出六條貿易建議，被全部否決（甚至沒有得到談判的機會），他的外交活動以全盤失敗告終。但是，他有幸在中國的核心區域駐留幾十天，見識到科學、軍事乃至制度方面的落後情狀，於是，他做出上述預言。

&ldo;帝國&rdo;的神秘面紗被無情扯落，中國近代的屈辱史開始上演。在這部悲劇有條不紊演出的中間，卻突然湧現出一大批非凡人物，減緩了&ldo;崩潰&rdo;的節奏。恍然間，帝國的榮光好似將被&ldo;復興&rdo;。孰又料到，中興變奏曲甫一開始，立告結束。時代的車輪轟然碾過，尚未展開的笑容被壓成一道道形狀詭異的車轍。多年後，烽煙漸散，風波已定；那些笑容（還有淚痕），那些生動豐富的往事，那些被稱作&ldo;中國保守主義的最後抵抗&rdo;（芮瑪麗語）的諸多細節，不能不被重新檢視。&ldo;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rdo;（《左傳》），是一份歷史的洞察，鄙人尚未敢自信於此能有所體會。但是，不賢識小；通過對當時諸人‐‐上至柄國權臣、中興將帥，下及幕府僚佐、野老村夫‐‐言動行止的考察，或許能探知那個時代的些許消息。

有一句被用濫了的話，所謂&ldo;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rdo;（克羅齊語）；文革時期，則有一個騰播人口、被視作學術乃至政治必殺技的定義：&ldo;影射史學&rdo;。二者是非，實在一言難盡。囿於學識，鄙人無力探討此類宏大敘事，一己心愿，不過做一些梳理史料、存菁去蕪的工作，努力實踐&ldo;傳疑傳信&rdo;，與讀者共享。

太平無事

1912年2月12日，溥儀與民國政府簽訂《清室優待條件》後，正式宣布退位。清朝滅亡，直接原因是去年10月10日的辛亥革命。而辛亥年之所以有革命，多少要歸功於十一年前的義和團暴動；暴動激成八國聯軍進京，加快中外接軌的速度，為革命創造了條件。而義和團暴動之所以發生，則有賴於前數十年間的鴉片戰爭和太平天國起義，為之提供了極端民族主義和腐朽官僚政治這兩份催化劑。而看似突如其來的外患（鴉片戰爭）內憂（太平天國），則在乾隆朝以後便開始萌芽。道光皇帝旻寧生逢其盛，兩件大事都趕上了。

旻寧熬到四十歲才當上皇帝。他上台後執政約三十年，其執政風格可概括為&ldo;老成持重、諱言變革&rdo;八個字，正如龔自珍詩所謂：萬馬齊喑究可哀。在漫長而殘酷的皇位爭奪戰中，謹慎、穩重的性格是旻寧賴以最終取勝的法寶，當上皇帝後，這種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