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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奚靜默了片刻。他忽然摸著黑抬起手,抓著啤酒罐的手背往上抵住了陸向陽的下巴,低頭朝著他的臉湊了下來。
陸向陽的眼神一空。這是個標準的接吻姿勢。
身後是牆,他無路可退了。
「周奚?!」
陸向陽驚得失聲一喊,聲線卻是顫的,他的氣息灼熱,全都灑在了周奚臉上。
對方的動作竟然適時地止住了,在他上方不足兩寸的距離間停了停。
陸向陽清楚地聽見他呼吸鼻子的輕微氣流聲。
「嗯。沒喝。」周奚鬆了手,在黑暗中把他放開了,「聞到了,開燈。」
「……」
陸向陽支著身體,額頭一片冷汗,有種天旋地轉的失重感。
兩人剛才的距離太危險了。周奚毫無預兆地俯下身來,近得能看清他微微垂下,根根分明的睫毛。
和他迷茫渙散的瞳孔。
在那片短暫的黑暗裡,周奚好像一下子什麼都看不見了,陸向陽能感到他擒著自己的力氣隨之一松,繼而收得更緊。
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
陸向陽隱約記起來,第一次在店裡關燈的時候,周奚也是帶著這樣的眼神。他高高瘦瘦地站在黑暗裡,寸步難行。
夜盲症已經這麼嚴重了嗎?陸向陽摸索著身後把開關一拍,房間裡的燈重新亮起了光。
啤酒不知道什麼時候潑了周奚一胳膊,他的襯衫袖子上濕漉漉的,半透著貼在小臂的皮膚上,他面色平和,又回到了那副眼神清透的模樣。
只聽到花花遠遠喊了一句:「餵——沒事吧?管醫生不讓我倆過去——」
「沒事!」陸向陽的耳朵忽然燙起來了,他一急之下喊得比小花還大聲,「別來了,啤酒潑了,在換衣服呢!」
有意外插曲的晚飯結束得很快。
在倆位姑娘伶俐地包攬了擦洗餐桌幹活之後,陸向陽耷拉著腦袋,一邊呆在沙發上接受諸如「頭孢配酒,說走就走」的醫藥常識教育,一邊被勒令飯後按時服藥。
水都給他倒好了。
他這幾頓藥都是周奚準備的,每份藥片都拆下來數好了,仔細攏在一個小藥盒裡,五顏六色的,看著跟小糖果一樣。
陸向陽一直也沒問,給了就吃,倒到嘴裡一口氣全悶進去。
他很少生病。
從小到大生病的次數用兩個手就掰得清楚。就憑著他那倆不靠譜的爹媽,有些頭疼感冒發燒拖幾天都拖好了。
哪怕是真病到需要看醫生吃藥,茶水可樂什麼的隨手抓上也就著藥片吞了。記一頓是一頓。
謹遵醫囑,不存在的。他連走出房間煮個熱水都不願意。
從穿過客廳到廚房,短短几步就跟穿越火線一樣,要忍受父母爭吵的怒吼聲和聲嘶力竭的哭鬧。
煮好了還要出去倒,來回兩趟,蹚過一地菸灰和滾落的酒瓶,沒揀乾淨的玻璃渣子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刺耳摩擦聲,比生病還要折壽。
那個時候他也巴不得逃,逃得義無反顧。
陸向陽不想了。他一口咽下了藥,手裡還剩下大半杯水。
「喝完。」顧安輕輕瞥了他一眼,兩指間夾了根嶄新的煙,轉身對周奚懶洋洋勾了勾手,「你這有火麼,我給扔車裡了。」
陸向陽這杯水喝得很慢,他透過玻璃杯厚厚的底,能看見顧安和周奚在陽台上模糊不清的身影,兩個人聲音很輕,不知道在交談什麼。
顧安咬著煙把火點上了,他一揚下頷,吞吐間有白色的煙霧從他唇角散了出來。這股煙的氣味還沒散進屋內,周奚迅速地拉上了陽台的玻璃門。
陸向陽一直對抽菸的人沒什麼好感。可顧安沒由來地讓他討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