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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隱乾笑道:「謝狼王好意,我們還是專心修道的好。」
幾個不知名的小妖從落葉堆里爬出來,看見狼王嚇得一哆嗦,又爬回去裝死。小溪上螢火慢慢匯聚,凝成一個妙齡少女的輪廓,在溪水上飄蕩。戚隱問那是什麼,扶嵐道:「螢妖,食人。」
歌聲還在繼續,縹緲得像一陣煙。他們走了一截子路,在溪水邊上停下。狼王伏在溪岸上,望著水裡的月亮,道:「小崽子,莫怪你老子狠心。男人嘛,難免犯這樣的錯兒。老子也有不少私生子,不知道在哪天邊兒蹦躂呢。老子吃過的凡人不說上萬也有成千了,單敬你爹是條漢子。好好學,別丟你爹的臉,你爹臉薄,看見女人洗澡都會臉紅。」
戚隱沒再說什麼,好像把狼王的話聽進去了又好像沒有。他不笑的時候臉上就淡淡的,好像和誰都隔得遠遠的。
兩人一狼一同看水裡的鏡花水月,漣漪微漾,螢火森森,靜謐得像一場夢。
月上中天的時候扶嵐拎著戚隱回了思過崖,鮫人的歌兒已經聽不見了,四周一片靜寂,月光淡淡,世界像籠在一層薄薄的水裡。戚隱不想回去睡覺,坐在崖邊吹風。扶嵐陪著他,兩個人坐在夜空下,是渺小又瘦削的黑影子。
「你在難過。」扶嵐說。
戚隱扯了扯嘴角,乾巴巴地開玩笑:「這都被你發現了,你好厲害哦呆哥。」
扶嵐拍拍自己的肩,「難過的話,肩膀借你靠。」
戚隱心頭一暖,笑了笑,說:「謝啦。其實也沒有很難過,就是有點悶。不就是沒爹麼,你也沒,咱師兄師姐也沒,我早就習慣了。我就是受不了總是有人在我耳邊念叨他,搞得好像我有爹似的。他是大英雄嘛,我知道,斬妖除魔,披肝瀝膽。我也知道他心向大道,不回來找我娘情有可原。」
扶嵐靜靜看著他。
「可那又怎麼樣,他是別人的英雄,又不是我的,畢竟……」戚隱垂下頭,碎發遮住了眼睛,蔫巴地像路邊的一根狗尾巴草,「畢竟,我連他叫什麼名兒都不知道啊……」
「戚慎微。」扶嵐忽然說。
戚隱愣了下,抬頭看他。
「阿芙告訴我的,不是道號,是本名。」扶嵐道,「你很想要一個父親麼?」
戚隱撓了撓頭,道:「說不想是假的啦。小時候我表哥拉著我跟同窗打架,被打得頭破血流,我趴在地上暗暗地想,要是我爹從天而降把這幫人打得落花流水就好了,結果每回都是我小姨夫來救場。但他只牽著我表哥走,我只能一邊揉膝蓋一邊跟在後面。」
「今天我幫你贏了。」扶嵐說。
「……」那是你搬出跟你同名兒的豬妖名號把那個狼王嚇慫了。戚隱有些無語,他沒想到扶嵐竟然這麼厚臉皮。
兩個人靜了會兒,戚隱又問:「呆哥,剛剛狼王說你的氣息不像妖也不像魔,是什麼意思?」
扶嵐望向遠山,道:「貓說我跟著它,我是一隻貓妖。後來阿芙說我是她的小孩,我是人。」他垂下眼,輕聲道,「小隱,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麼。」
不是妖,不是魔,那不就是人了嗎?戚隱抓抓頭,掰著他的臉看了看,道:「有鼻子有眼,還有咱們男人的大寶劍,你就是人啦呆哥。別聽你那隻貓胡說,你看你跟他學說話,學成啥樣了都。」
扶嵐沒言聲。
「呆哥,」戚隱望著天上的明月說,「要不你跟我說說我娘吧,跟她在一塊兒的時候我太小了,都沒什麼印象了。我娘她……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能被我那個薄情寡義的爹看上,一定很不錯吧。」
「嗯,」扶嵐想起那個明媚的女人,道,「她很漂亮,比女媧像還要漂亮。」
他的聲音很輕,像一陣風,飛進了茫茫的夜色。
第1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