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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強牢牢記住父母的話，刻苦地學習著。

母親每晚要到兒子住的南屋來察看。她眼前時常出現這樣的情景：兒子懷裡抱著燈，手裡拿著書，睡著了。有時眉毛被燈火燒著，他痛醒過來，又繼續攻讀，讀一陣又睡著了。母親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把燈火吹滅端走。不敢叫醒他脫去衣服再睡，因為他一醒，就又不睡了。

正因如此，每學期考試，德強都在全班頭三名以內。在有錢人家孩子的嫉妒憤恨的眼光下，他拿著獎品回家給母親看。

到了四年級，德強偶然和杏莉同桌，這使他非常不高興。杏莉的一舉一動他都看不慣，甚至連她無意朝他笑笑，他也視為是譏笑自己，一樣引起反感。他覺得她是個十足的小妖精。

杏莉卻不在乎這一點，也不怪他的粗魯。她天真活潑地去接近他，友愛地對待他。看他缺了筆墨，就主動給他，向他問算不出來的算術，寫不好的生字。

開始，德強全不理她，認為這個妖精在收買自己。可是慢慢他懷疑自己的斷定了，因為在考試時，她從沒叫他告訴什麼;平時德強挨了先生的打，受到欺侮，杏莉都很同情他，有時還挺身而出地幫助他。這一切使德強迷惑起來，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他在內心時刻戒備著，好給隨時來的侮辱‐‐

哪怕是一點點‐‐迎頭痛擊。

一天一月一年地過去了，德強對杏莉的戒備不知不覺全部解除了。他不但不覺得她可厭，而且主動和她在一起溫習功課。不過，德強從不上杏莉家裡去。他想，杏莉是個好人，跟別的有錢人家的孩子不一樣，至於她的家，她家裡的人，不用說，還是道地的財主氣。

有一天晚上放學時，杏莉友愛地笑著說：

&ldo;走，德強，到俺家去玩吧!&rdo;

&ldo;不，我回家還有事呢。&rdo;德強含糊地回答。

&ldo;走吧，這末晚了，哪還有事?&rdo;杏莉知道他撒謊，連拖帶拉地把他拉到了家。

出乎德強的意料，杏莉母親很和善。這個戀愛著長工的女人，很親熱地招待他，硬留他吃了飯再回家去。當然，德強從沒把任何事瞞過母親。

這以後，他就時常到杏莉家來，晚上一塊溫習功課。星期日她幫他上山拾柴或幫母親幹些活。杏莉也常到德強家去。

母親很喜歡這個天真秀麗的女孩子。

晚上，下弦月掛在樹梢上，銀白色的幽靜月光，透過窗戶射進屋裡來。那窗戶玻璃上的冰花雪紋，宛如一塊用銀絲刺繡成的碎花手帕，顯得格外好看。杏莉和德強，都用手扶著窗台，向院子裡望著。

這是一間不大的房間，裡面有條用磚頭砌起來能睡兩三個人的炕，炕前有張長方形的桌子，上面有盞帶罩的洋油燈，桌前放著兩把方板凳。顯然，這是他倆常在一起溫習功課的地方。

&ldo;杏莉，你還生氣嗎?&rdo;德強溫和地問道。

&ldo;生氣，生那老漢奸的氣!唉，真該死。&rdo;杏莉是哭過了，眼圈還是紅的，臉上還留有淚痕。

兩人慢慢挨膀坐到炕沿上。德強忽然想起什麼，說：

&ldo;杏莉，夜裡自個在這睡，不害怕嗎?&rdo;

&ldo;怎麼不怕?這末多大房子，也沒有人住。過去有白老師作伴……她卻走了!&rdo;杏莉很惋惜地說。

&ldo;是呀，她走有一年啦，不知上哪去了。白老師待咱們可真好啊。她知道的多末多呀!告訴咱們那末多新鮮事。咳，什麼時候再見著她才好哩!&rdo;

&ldo;誰說不是，多會能老跟她那樣好的老師念書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