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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建议他们去盖朗德投宿。这是个礼拜天,快到中午,他们到了那里。虽然谢卜尔先生的想象力比较贫乏,但也感到一阵激动。盖朗德的景色使他们惊奇不已。这个封建社会的精美杰作被完好无缺地保存下来,筑有防御工事的围墙和深厚的城门高过了突堞。阿丝泰尔注视着这座被林荫大道环绕的宁静城市,一汪秋水里漾出充满幻想的微笑。马车在路上疾驰,拉车的马迅速跑过城门,狭窄的街道铺着尖尖的铺路石,车轮上下颠簸着。谢卜尔夫妇都没有说话。
“真是个偏僻的地方!”昔日的粮商咕哝道,“巴黎周围的村庄都比它建得漂亮。”
夫妇俩在位于城市中心的贸易旅馆门前下了车,这座旅馆与教堂毗邻,因此,他们正好碰上人们做完大弥撒出来。丈夫忙着卸行李,阿丝泰尔随意走了几步,基督教徒们的队伍引起了她浓厚的兴趣。他们大都穿着款式独特的服装。他们中有身穿白色罩衫和灯笼短裤的盐场工人,盐田那广阔的荒漠就在盖朗德和勒克鲁瓦齐之间。还有一些装束迥然不同的佃农,他们身着短呢外套,戴着宽边圆帽。尤其使阿丝泰尔心醉神迷的,是一个少女的华丽服饰。少女的头上紧裹着一张头巾,还打了一个尖结。她上身着一件卷边宽袖的短上衣,露出一个刺有鲜艳花卉的丝绸硬胸;一根金银线刺绣的腰带紧紧束住她那三条重迭的百褶蓝呢裙;当橘黄色的丝绸长围裙下垂时,披着红色披肩的胳膊和趿着黄色高跟拖鞋的双脚便露了出来。
谢卜尔先生走过来,站在妻子身后说,“要是方便的话,看这样可笑的穿着,应该到布列塔尼去。”
阿丝泰尔没有搭理他。这时,一个年轻人走出了教堂,他身材高大,大约二十多岁,他胳膊上正带着一位年迈的妇人。他有着非常白皙的皮肤,神情高傲,头发淡黄。他的肩膀宽阔,肌肉发达,简直像一个彪形大汉,可是他又是那么温柔、娇嫩,以致他的脸蛋就跟少女的一样粉红,面庞上没有一根汗毛。年轻人英俊的仪表让阿丝泰尔惊叹不已。正当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时,年轻人转过头来看见了她,他的脸一下变得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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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卜尔先生的贝壳》1(2)
“瞧!”谢卜尔先生低声说,“喏,至少还有点人样。他会成为漂亮的带枪骑兵的。”
“这是埃克托先生,”旅馆的女佣赶紧接上话茬,“他陪他母亲,普鲁卡斯特夫人……哦,这年轻人非常和气,为人十分正派!”
在大饭堂里吃午饭时,谢卜尔夫妇目睹了一场热烈的讨论。一个在贸易旅馆搭伙的抵押登记官极力夸奖盖朗德的淳朴生活,尤其对年轻人们的端正品行赞不绝口。在他看来,正是虔诚的宗教教育保持了居民们的纯洁无瑕。他说得论据充分,句句在理。可早晨入住的一位带着假首饰箱的旅行推销员却冷笑两声,说他沿途都看见姑娘和小伙子在篱笆后面亲嘴摸乳。要是有人愿意把他带到那些可爱的太太面前,他倒想见识见识本地的男人。接着,他又把宗教、神甫和修道士取笑一番。抵押登记官一时语塞,无从回答,便将餐巾一扔,愤愤离去。谢卜尔夫妇只管吃着饭,一声也不吭。饭桌上听到的轶闻使丈夫非常激动,妻子倒显得平静自如,脸上挂着微笑,仿佛她一点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似的。
为了打发下午的时间,夫妇俩参观了盖朗德。圣奥班教堂里显得格外凉爽,他们在里面一边漫步,一边仰望高高的拱顶。拱顶上,有一簇小圆柱高高耸立。他们停了下来,注视着柱头上的奇特雕刻,雕刻的内容是刽子手们把受刑者锯成两截,然后放在火刑具上焚烧;刽子手们拉动巨大的风箱,燃起旺火。随后,他们把城里的五六条街逛遍了,谢卜尔先生依然保留着他的看法:显而易见,这是个偏僻的地方,经济萧条,人们已把一座中世纪的繁荣城堡给彻底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