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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舒喉頭微微動了一下，眉尖微蹙，卻到底什麼都沒說。

天已經黑下來了，四下靜謐極了，溫客行又咳嗽兩聲，低聲道：&ldo;我呀，就在他們眾目睽睽之下，走了上去，趴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咬著我爹的屍體，很不好咬，要撕扯半天才行，然後將他的血肉吞進了肚子裡……也算，給我自己留一點念想，我本來不就是他的骨血麼？他們看著我，慢慢地就不笑了，最後被我咬了的那個男人做主，說我天生就是個小鬼，不應該留在人間，便將我帶回了鬼谷。&rdo;

周子舒俯下身來，一隻手放在他的側臉上，或許是失血，溫客行的眼神有些渙散，皮膚極冰冷，感覺到溫暖，不自覺地歪頭在他手心上蹭了一下，幾無聲息地說道：&ldo;我在這裡整整二十年，頭十二年，是拼命地活下去，拼命地往上爬，拼命地……後八年，終於爬了上來，便準備我的大事。&rdo;

周子舒道：&ldo;你暗中幫著孫鼎，將吊死鬼逼到絕境，誘導他去盜走鑰匙，尾隨而至，殺了他，然後將他的屍體和鑰匙一併處理掉，造成了薛方出逃的假象，叫鬼谷傾巢而出，追殺薛方，看著孫鼎和老孟各懷心思，看著他們……&rdo;

溫客行打斷他道：&ldo;這世上，能毀了鬼蜮的東西，只有一樣。&rdo;

&ldo;是人心。&rdo;

溫客行猛地側過臉，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來，內息一陣翻滾，窒息的感覺隨之漫上來，忽然，一隻手貼在他後心上，一股柔和的內力瞬間散在他的七經八脈中，他神志微微清明了一些。

周子舒見他緩過一口氣，即刻收功，輕聲道：&ldo;你這是脫力了，不過外傷比較嚴重，要包紮止血，不然我不敢幫你運行內力。&rdo;

他看著溫客行的眼睛道：&ldo;我問你，你想不想活？&rdo;

溫客行沉默地看著他，良久良久，問道：&ldo;你……會走麼？&rdo;

周子舒微笑起來，搖搖頭。

溫客行死命一咬牙，攥住他的手，硬生生地將自己撐了起來：&ldo;活‐‐&rdo;他說道，&ldo;我為什麼不想活，我為什麼不能活？！這世間厚顏無恥之人、大jian大惡之人都活著，我為什麼、我為什麼不能活著……我偏要……&rdo;

這一口氣再也難以續上，他身子一晃，喘息不止，周子舒嘆了口氣，封住他的穴道，將他整個人抱起來，往山下走去。

他將一身是血的溫客行帶到了小鎮上，足足耽擱了兩天，溫客行才清醒過來，勉強能進些飲食。又過了幾日，周子舒便雇了一輛馬車，帶著他往洛陽方向走，才要出發，正好碰上了高小憐和張成嶺。

張成嶺還呆呆的，一見到周子舒，立刻撲上來痛哭了一通，抽抽噎噎地道：&ldo;師父……曹大哥他……&rdo;

高小憐也紅了眼圈，周子舒嘆了口氣，輕聲道：&ldo;我知道。&rdo;

手掌按在他頭頂上，安撫著他。接著，張成嶺又爆出一句：&ldo;師父……我、我還殺了人……我殺了人……&rdo;

周子舒手一僵，靠在馬車裡的溫客行也將目光移過來，有些驚異地看著這小鬼。

高小憐攥著拳頭道：&ldo;也有我的份，你別哭了，那個人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