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第1/2 页)
黑娃絮絮叨叨的嘮叨著。
孤兒?
寶兒聞言癟了癟嘴,又忍不住朝著西口方向掃了一半,半晌,抬腳朝著黑娃膝蓋骨上便是一腳,道:「死了人也不吱個聲,讓我沾了一身的晦氣。」
寶兒繼續憋悶罵咧著。
「俺以為你就過去撒撒氣,哪曉得你是要過去踢翻人家的火盆,鞭了人家的屍體吶。」
黑娃跳了起來,沒好氣的編排著。
他人高馬大,高出了寶兒一個腦袋不止,在他跟前晃得他眼暈。
寶兒剛醒,身子虛弱,只又餓又渴,撲騰一下一屁股跌坐在了草垛上,這時,難民窩外傳來了一陣喧譁聲,寶兒順著入口瞅去,遠遠的只瞅見難民們各個手中端著碗,正討了糧食一臉滿足的巴巴朝著草棚里趕著。
為首的便是吉嬸,正健步如飛的朝里奔著。
「阿娘——」
寶兒見到吉嬸,立馬一溜煙的從草垛上爬了起來,結果,起得太猛了,又晃悠跌坐了回來。
「寶兒——」
吉嬸遠遠看到元寶兒醒了,焦急擔憂的臉上瞬間成了喜極而泣,吉嬸一路紅著眼,哭著笑著朝著元寶兒撲了過來。
「醒了,娘的寶貝疙瘩可算是醒了,若是再不醒來,娘便要跟著我兒一道去了。」
吉嬸一把將元寶兒死死摟在了懷裡,摟得緊緊的,渾身都在顫慄,仿佛得到了失而復得似的寶貝似的。
這三日三夜,吉嬸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樣熬過來的,就跟回到了寶兒小時候似的,寶兒身子羸弱,是個早產兒,出生時就比尋常小兒短瘦一大截,那手指頭白得透明,就跟老鼠崽子的爪子似的,唯恐一碰就碎了去。
那時候草廟村的村民們都相繼打賭,賭她家寶兒定然是個養不活的。
那可是兩口子老來得的子啊。
兩口子戰戰兢兢的養著,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裡怕摔著了,是一把屎一把尿地小心翼翼伺候著,這才好不容易拉扯活了。
不想,好不容易養結實些了,又被這逃難的苦日子給一把糟踐回去了。
這世道,究竟啥時候才是個頭啊!
「好在,我兒有菩薩保佑著,阿娘曉得我兒一準能醒過來的。」
「那白眉老道就曾說過,說我兒是個有福的,榮華富貴的日子還在後頭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快,快,寶兒睡了好幾日,定是餓壞了罷,快,快瞅瞅阿娘弄了什麼來。」
吉嬸一臉後怕地摟著元寶兒細細察看著,摟著小兒一把瘦肉的骨頭,吉嬸心酸愧疚的同時,想起了什麼,立馬將剛剛打來的食物朝著寶兒跟前一送。
只見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碗熱乎乎的白米粥,和一個胖乎乎的白面饅頭。
看到這粥,這饅頭,饒是寶兒雙眼都忍不住瞪直了。
粥是大米粥,還忒稠,並非那種稀得比白水還稀的洗米水,饅頭更是胖乎乎的,比巴掌還要大。
寶兒雙眼瞪圓了。
他已快記不清究竟有多久,沒有看到過這樣熱乎飽滿的食物了。
逃難這近一年的日子,連饅頭味他都快要忘了是啥樣的了。
如今冷不丁的出現在了自己眼前,他竟呆愣愣地,只下意識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直到,吉嬸酸著鼻尖小心翼翼地舉著碗輕手輕腳地送到了寶兒嘴邊,那香噴噴的白米粥瞬間滑溜進了他的嘴裡,又沿著他的嘴一路滑進了他的喉嚨,滑進了他的肚子裡。
「慢點兒吃,慢點兒,甭嗆著呢。」
一直到吉嬸提醒著,寶兒嗖地一下停止了哧溜聲,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捧著碗,早已狼吞虎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