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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老头在拘留所犯了老慢支,丫头被警察同志带到他跟前。他艰难地向丫头使眼色,一直到他被卫生队的人抬走。
丫头知道父亲的意思,如果不招出小荣,他们就是一条“投机倒把”的大罪,是要被枪毙的。
但是如果招出小荣,小荣会被枪毙。
丫头坐在拘留所冰冷的监牢内,特别想念小荣用树叶吹出的“小小竹排向东流”。
故事说到这里,江湖问洪蝶:“小荣去救丫头了吗?”
洪蝶摇摇头:“丫头被关了几个月,她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最后在卫生队病情稳定的父亲主动向组织交代了罪行,他坚持自己的女儿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最终被判了死刑。”
丫头终于被放出来的时候,父亲已经被枪决了,父亲临终写了一张字条留给她,上面只有一句话——“好好过日子”。
她攥紧了字条,埋葬了父亲,然后直奔兵团。她想要找小荣。
这一年知青大返城,兵团和农场都乱哄哄的,每天都有大卡车接走一批又一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的年轻人。
丫头找到小荣的班长,就是当年和小荣一起打狍子,一起被她救起来的那位年轻人。他也正整理好行李,预备返城。他告诉丫头:“小荣第一批就走了,凭他和小虎过命的交情,小虎当然在第一时间捎带上他。”
班长用同情的目光望着丫头。
丫头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后面的故事洪蝶说得十分简短。
“后来丫头用了一些办法,先去了哈尔滨打工,过了几年又去了深圳,那里刚被划成特区,她在香港人的公司做了打工妹。她表现很好,剪过纸的巧手干什么都灵敏,很快升职。她还去念了夜大,又有更好的升迁机会,还能见更大的世面。她遇到了她后来的老公,她的日子越过越好,但是她不会忘记,她的爸爸是因为她死的。心里的悔恨会跟随她一生一世,但是她的爸爸希望她好好活下去。”
江湖插口:“不是小荣死,就是她的爸爸死。这样的选择真难。”
洪蝶同意:“再难,要过去,总是会过去的。人生不过如此。”
月亮往西面偏移,日子也不过如此。月亮将要被太阳替代,开始一段全新的历程。
江湖从温泉里站起身来,她拉起了洪蝶,说:“洪姨,谢谢你。”
洪蝶同她携手,走出温泉,一阵山风迎面吹来。洪蝶说:“你瞧,时间过得多快?又是新的一天。尽管有逆风,可是逆风处有朝阳。”
江湖抬起头,果真迎风可见朝阳,一线一线的光在黑幕下探露出头,能够温暖人目,坠落的星子已经不见了。
一
上海的春天,比所有人预期的都要来的早。
不过三月出头一丁点,就有微微的热风扑面,让人从容脱去厚重的外套,轻装上阵。
这个城市里的人都盼望这样的春天,有好气候,有好温度,经过一季残冬,终于得以站回起跑线,迈开这一年的序章。
在浦东郊区的南段,隔着此地主干道的两边,有总计占地一千亩的巨大建筑群矗立。主楼钢化玻璃的表面能接受阳光,反射七彩光芒,令这两栋不过四层楼的大型建筑镶金镀银的气派丝毫不逊色于任何陆家嘴金融中心的写字楼。尤其两栋主楼之间还修了一座封闭式天桥,上头不仅可以走人,还可以挂着一排巨大的广告语——“我的城市,我的生活:自由马”。
远远望过去,不是不弹眼落睛的。
徐斯先把他新买的雷克萨斯SC430驶停在这条大马路的一边,开了车窗,探出头往这边的天桥上一张望,吹了一声呼哨。
他转头对坐在副驾座上的莫北讲:“这牌子的衣服我虽然不穿,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