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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恭恭敬敬地給沈赫城磕了三個頭,謝過了生恩。
她站起來:「給父親添麻煩了,望父親萬事安好,福壽延綿,我該回去了。」
到最後,也沒有任何怨懟,無論是目光和語言。
沈赫城眸光湛湛,凝視著她。
第一眼,她像淑寧。現在看,像自己。
是的,這個女兒,毫無疑問地繼承了她公主母親的美麗容顏和纖柔體態。
可淑寧美麗卻天真,尊貴卻柔弱。
這女兒美麗卻不天真、不柔弱。
她這頭腦、性情,太像自己!
京城的妻子一直在信里反覆強調,長子有多麼地像他。甚至叫畫師畫了孩子的繡像給他。但沈赫城從沒見過那個孩子,一直很難去體會。
身邊的孩子雖是庶子,卻從出生就分享著他的富貴和權勢,亦沒有嫡母壓在頭上。沒吃過他吃過的苦,沒經歷過他人生的轉折和攀登,他們到底是不夠像他的。
沈赫城再也想不到,他會在淑寧的孩子身上看到他自己。
這孩子前半生飄零,吃過苦,遭逢過大變。她雖是女孩子,卻實實在在地像他。
果真是他的孩子!
沈赫城嘴角微微扯起,隨即斂去,喝問:「回哪去?」
林嘉道:「嘉峪關。」
「他有他必須做的事,我幫不上忙,也不會去關外給他添亂。」她道,「我就在嘉峪關等他。他若能回來,我與他牽手回京城。他若馬革裹屍,我去尋他,帶他的衣骨回家。」
沈赫城道:「他妄稱愛你,還不是送你去西疆和親。」
林嘉道:「皇帝的命令誰敢違抗?便是父親也不能。且若不是疏勒生變,于闐偷襲,現在的我已經照他的計劃假死脫身。」
中間竟還有這樣的計劃?
「年輕人膽子真大。」沈赫城挑眉道,「假死之後呢?我的女兒就沒名沒份地跟著他做個外室嗎?你可知男人最是易變,情愛從來不是最重要的。待他厭倦你時,你又往何處去?」
林嘉道:「我與他有不娶之約。我既不能嫁,他便也不娶。至於以後的人心易變,人生何處不是在變?我已經經歷過,最是知道。便你怕生變不走這一步,難道就能從此安穩了?我好好地在京城等他來娶,忽地就變成了公主,要被送到塞外去和親,人生要怎麼變,何時變,根本由不得人。」
沈赫城道:「你還年輕,為一個男人,值得嗎?留下做我的女兒,以後,你的人生,有我來保證。」
林嘉微微一笑。
「父親的好意,女兒心領了。只一份生恩已足夠,我對父親,沒有期望過別的。」
她抬起眸子:「但要說值得不值得……」
「父親已娶,母親已嫁,卻有了我。便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此也是不倫之舉。」
「有我的代價是母親鬱鬱而終,婆婆囚困十餘年。卻不知道母親覺得值不值?」
「我年紀不大,人生才不過十六年。前十五年一直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因此處處小心謹慎,只做該做之事,正確之事,循規蹈矩,唯恐逾越半步便承擔不起,萬劫不復。」
「只如今我卻再不這樣想了。」
「因人活著,肉骨凡胎,有情有欲,便會有衝動不能自已之時、之事。」
」這世上,總有些事,不該做,卻想做。總有些人,值得我放下規矩與理智,便付出了性命,也不覺得悔。」
情之一字,使人軟弱,使人堅強,使人理智,使人癲狂。
使驕傲者低頭,嬌弱者勇毅。
使先行遺忘的人被刺痛了心。
林嘉道:「父親保重,女兒去了。」
她帶著季白,再無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