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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传看着粗瓷碗,抱怨道:“表叔,你不是欺生吧?哪有用这样粗劣的东西为客人泡茶的?”
汪醒陶笑着说:“不是我如此待你,而是你自己要如此。”
陈传问:“我啥时候要你用粗瓷黑碗盛茶来?”
汪醒陶道:“那年你落第后,来我家散心。我用上等的舒城兰花为你烹制,你却嫌麻烦,只要粗黑瓷碗盛来,不拘什么茶。难道你已忘了?”
陈传不好意思地笑了:“难为您老人家还记得此事。那时我不喜欢喝茶,现在不同了,我给你带来个茶博士。”他说着用手一指麦金农。他听奥斯瓦尔德领事喊麦金农为博士,又见他一路上净与茶农打交道。遇见一种好茶就连饭也不吃了,心想肯定是茶博士无疑。
汪醒陶不明就里,还以为这个长得怪怪的大个子是哪个茶楼的方家。于是急忙施礼,说:“不知先生亦是品茗之人,有失恭敬,尚祈海涵。”他命小厮速生炭火炉,再取山泉水,要为尊贵的客人烹制香茶。
麦金农对他的行为迷惑不解,也没有听明白他说话的意思,只是满面带笑地客气点头,说:“我们前来打扰,不好意思。我主要是想请您帮我搜集一些好的茶树种子与树苗。”
汪醒陶听他说话怪怪的,又瞥了他一眼,口中道:“好说,您先品尝一下我的菊花茶。”
麦金农听他道“好说”二字,还以为他答应了,就连声道谢。又从兜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汪醒陶说:“汪,这是一百两银票,‘升泰合’钱庄的。你们中国最大的钱庄,到哪里都可以兑付的。”
汪醒陶愣住了:“我们中国?什么意思?”
陈传一看要说漏了,想插嘴,但麦金农已经接过话说:“这是我买你的茶树种子和茶树苗的报酬。”
汪醒陶说:“你说我们中国是什么意思?我的茶树种子是不卖的。”
陈传抢过话头说:“是这样,这位杨先生,”他掉过头去对麦金农说道,“你是姓杨吧?对,你是姓杨,记住了。”回过身又对汪醒陶说:“是这样的,这位杨先生是刚从南洋回来的,他爷爷那一辈下的南洋。他们一家特别爱喝茶,就想在南洋试着种一点,就让他回来买一点茶树种子。茶树种子咱们还不有的是?平时还不到处乱扔?送给他一些也无妨,何况他要出钱买。”
汪醒陶的脸色缓和了下来,说:“你又在胡说八道。你见过哪个茶农把种子乱扔来?想买好茶叶多少都有人卖。要买种子和树苗,你拿钱去试试看?”
陈传说:“表叔,我们这不是千里迢迢,冒着危险来找您老人家了吗?都是同宗同种,他们想种茶的一片苦心,您也要理解呀。帮他们一把吧,都是中国人。再说了,要是他们把茶叶种成了,让外国人都能喝上,还不是好事?你辛辛苦苦钻研那么多年的茶叶,不就传到爪洼国里去了?难道不是好事么?”
汪醒陶沉吟半晌,说:“既然如此,那就跟我到茶园里看看,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树种和茶苗。”
陈传一听高兴地要跳起来,就对麦金农挤了挤眼睛。麦金农不懂他的意思,但清楚他不宜多说话,就随着汪醒陶出了柴门,到茶园里去。
皖西的山地,高峰不多,一般多为丘陵状。茶园也因地制宜,随山势而舒展。此时正是秋高气爽,碧空如洗,几抹淡淡的白云,更增添了蓝天的纯净。山坡上,岚光溢彩,紫气迷蒙;竹林茅舍,隐蔽其中,有如人间仙境。航埠河从大别山蜿蜒而来,沿山脚流过,向东北汇入巢湖。在这静谧的田园风光背后,哪里能想得到,就在几百里之外,数十万人正在拼命厮杀,刀光剑影,血流成河呢?
汪醒陶带领他们,漫步茶园之间,指点着茶树上的秋叶,讲解着各地绿茶的习性特点,品种优势,采青与制作的不同,听得麦金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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