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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自上而下傳來,像一噸棉花,柔軟又沉重,壓得他條件反射般想睜開眼。
眼睫一顫,又極力忍住。
夏炎不確定是否瞞過了陸周瑜,因為那一聲之後,身旁的人久久沒有動作,眼皮上的陰影也沒有消失。
不知道過去多久,在他覺得馬上要忍不住時,一陣微涼的觸感覆上額頭。
這回是一片薄薄的棉花了,只剩下柔軟輕盈。
眼皮又是一顫,夏炎馬上反應過來,貼在額頭上的,是陸周瑜的手掌。
全身的神經霎時集中在那一處,似乎連他腕間的脈搏跳動都能感受到。
那隻手掌只短暫地停留幾秒,就連帶著覆蓋下來的陰影一同撤走。
直到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夏炎才睜開眼,見陸周瑜正背對他,把藥具從袋子裡拿出來,一樣樣擺在茶几上。
「你回來了?」嗓音因緊張變得沙啞,正好有種初醒的感覺,他解釋:「我不小心睡著了。」
陸周瑜點頭,從紙袋中拿出一支溫度計,遞過來:「量一下。」
原來剛才只是在試溫度。
夏炎壓下淡淡的失落,伸手接過,兩隻手指捏著溫度計轉圈,最後說:「我沒發燒,只是有點兒困。」
陸周瑜的視線從他額頭上一掃而過,輕飄飄的,「那先洗傷口,胳膊伸過來。」
握成拳的手從兜里抽出,夏炎伸過去前倏然一頓——手心裡還硌著打火機。
胳膊停在半空,一時進退兩難。
「吃消炎藥過敏嗎?」
陸周瑜突然發問。
「不過敏。」夏炎不明就裡,問道:「怎麼了?」
陸周瑜放下手裡的棉簽,目光若有似無地從他的拳頭上划過,又落在傷口,淡淡道:「我去接杯水。」
玻璃杯放上茶几,杯口被熱氣氳起一層霧,夏炎主動攤開手掌,把胳膊遞過去。
雙氧水一接觸傷口,登時產生反應,翻騰起一圈泡沫。疼還是疼的,但第一陣痛感過去,之後就沒那麼難以忍受。
第二遍清洗時,夏炎饒有興致地觀察起那些泡沫,問:「像不像啤酒沫?」
「想喝啤酒?」陸周瑜頭也不抬,三根棉簽併攏,細緻地擦掉污血。
原本只是隨口找話題,被他一問,舌根霎時生出涼絲絲的酥麻感。
「想。」夏炎點頭,不著調地建議:「一會兒去喝一杯?」
髒棉簽被投進垃圾桶,陸周瑜從袋子裡拿出一隻白色扁盒,擲在他懷裡,「給,配著藥一起喝效果更好。」
是盒消炎藥。
夏炎拿起來正反翻看,說明文字里「忌酒」二字被加粗放大。他攥著盒子,窩在沙發里笑起來,連自己都說不清緣由,笑得毫無顧忌,眼角都濕了,好一會兒才停下。
傷口清洗過後是碘伏消毒環節。
紅棕色藥水暈開,反襯的皮膚冷白,再加上那道未曾清理的紅血道,孤零零的胳膊一時間熱鬧非凡。
夏炎問:「你多久沒回海城了?」
手上動作不停,陸周瑜答:「六七年。」
夏炎感到詫異:「那次走了之後你再也沒回來過嗎?」
「差不多吧。」
雨點貫穿如絲,一聲聲嘆進室內。
「感覺我們每次碰見都……」夏炎斟酌著用詞。
「挺巧的。」陸周瑜替他補全。
「嗯,是挺巧的。」
傷口處理完畢,夏炎想收回胳膊時,又被按住手腕。陸周瑜用酒精浸濕棉球,擦掉他小臂上的那道血漬。
手腕處被握住的皮膚隱隱發燙,夏炎不安地動了下,陸周瑜就鬆開了。一時間誰都沒有再說話,時間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