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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現在是太太身份,應當顯得端凝富態。振保從來不大看見她這樣的矜持地微笑著,如同有一種電影明星,一動也不動像一顆藍寶石,只讓夢幻的燈光在寶石深處引起波動的光與影。她穿著暗紫藍喬其紗旗袍,隱隱露出胸口掛的一顆冷艷的金雞心‐‐仿佛除此之外她也沒有別的心。振保看著她,一方面得意非凡,一方面又有點懷疑,只要有個男人在這裡,她一定就會兩樣些。
艾許太太問候佟老太太,振保道:&ldo;我母親身體很好,現在還是一家人都由她照應著。&rdo;他轉向嬌蕊笑道:&ldo;我母親常常燒菜呢,燒得非常好。我總是說像我們這樣的母親真難得的!&rdo;因為裡面經過這許多年的辛酸刻苦,他每次讚揚他的寡母總不免有點咬牙切齒的,雖然微笑著,心變成一塊大石頭,硬硬地&ldo;秤胸襟&rdo;。艾許太太又問起他弟妹們,振保道:&ldo;篤保這孩子倒還好的,現在進了專門學校,將來可以由我們廠送到英國去留學。&rdo;連兩個妹妹也贊到了,一個個金童玉女似的。艾許太太笑道:&ldo;你也好呀!一直從前我就說:你母親有你真是值得驕傲的!&rdo;振保謙虛了一回,因也還問艾許先生一家的職業狀況。
艾許太太見他手裡卷著一份報,便問今天晚上可有什麼新聞。振保遞給她看,她是老花眼,拿得遠遠地看,盡著手臂的長度,還看不清楚,叫艾許小姐拿著給她看。振保道:&ldo;我本來預備請王太太去看電影的。沒有好電影。&rdo;他當著人對嬌蕊的態度原有點僵僵的,表示他不過是她家庭的朋友,但是艾許小姐靜靜窺伺著的眼睛,使他覺得他這樣反而欲蓋彌彰了,因又狎熟地緊湊到嬌蕊跟前問道:&ldo;下次補請‐‐嗯?&rdo;兩眼光光地瞅著她,然後一笑,隨後又懊悔,仿佛說話太起勁把唾沫濺到人臉上去了。他老是覺得這艾許小姐在旁觀看。她是一無所有的年輕人,甚至於連個姓都沒有,竟也等待著一個整個的世界的來臨,而且那大的陰影已經落在她臉上,此外她也別無表情。
像嬌蕊呢,年紀雖輕,已經擁有許多東西,可是有了也不算數的,她仿佛有點糊裡糊塗,像小孩子一朵一朵去採下許多紫羅蘭,紮成一把,然後隨手一丟。至于振保,他所有的一點安全,他的前途,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叫他怎麼捨得輕易由它風流雲散呢?闊少爺小姐的安全,因為是承襲來的可以不拿它當回事,她這是好不容易的呀!……一樣的四個人在街上緩緩走著,艾許太太等於在一個花紙糊牆的房間裡安居樂業,那三個年輕人的大世界卻是危機四伏,在地底訇訇跳著舂著。
天還沒黑,霓虹燈都已經亮了,在天光里看著非常假,像戲子戴的珠寶,經過賣燈的店,霓虹燈底下還有無數的燈,亮做一片。吃食店的洋鐵格子裡,女店員俯身夾取麵包,胭脂烘黃了的臉頰也像是可以吃的。‐‐在老年人的眼中也是這樣的麼?振保走在老婦人身邊,不由得覺得青春的不久長。指示行人在此過街,汽車道上攔腰釘了一排釘,一顆顆爍亮的圓釘,四周微微凹進去,使柏油道看上去烏暗柔軟,踩在腳下有彈性。振保走得揮灑自如,也不知是馬路有彈性還是自己的步伐有彈性。
艾許太太看見嬌蕊身上的衣料說好,又道:&ldo;上次我在惠羅公司也看見像這樣的一塊,桃麗嫌太深沒買。我自己都想買了的。後來又想,近來也很少穿這樣衣服的機會……&rdo;她自己並不覺得這話有什麼悽慘,其餘的幾個人卻都沉默了一會接不上話去。然後振保問道:&ldo;艾許先生可還是忙得很?&rdo;艾許太太道:&ldo;是呀,不然今年夏天要回家去一趟了,他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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