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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在儲秀閣發生的事，總是出現在殷籬的夢裡，與那場夜雨互相糾纏，她浮浮沉沉尋不到歸處, 就好像是任憑風雨擺布的帆。

李鷙一走, 殷籬再沒合上過眼。

第二日梅意掀開帳簾, 看見殷籬抱著手臂坐在角落裡，嚇得手裡的東西應聲掉落，她顧不上收拾狼藉，趕緊爬到床上去看殷籬的情況。

&ldo;娘娘, 你怎麼了!&rdo;

殷籬聽見聲音才有了一絲反應，她抬起頭, 被梅意身後亮眼的日光刺地雙眸一痛, 喃喃張口：&ldo;天亮了?&rdo;

梅意看她反常的樣子，想起之前那個溫良絢爛的嬌娘子, 便覺得難受, 她點頭&ldo;嗯&rdo;了一聲，扶她到床邊：&ldo;起來用膳吧。&rdo;

殷籬卻按住她的手，不安道：&ldo;他不會來了吧?&rdo;

說完眸中浮現一抹掙扎，&ldo;可他不來, 我要如何見到阿蠻和金檻?他說讓我求他, 只要我聽他的話, 也許就能看到她們，但我昨夜……&rdo;

她聲音越說越急，卻又戛然而止。

她想說她昨夜惹惱了他, 可她又不覺自己哪裡做錯了, 明知討好才是出路, 卻沒法對他施以笑臉，是她不把阿蠻和金檻的性命放在心上嗎?

殷籬心頭湧入的愧疚快要將她吞沒。

梅意看她敏感脆弱地垂下眸，就像遇見了溺水的人，越是掙扎越是深陷，她扶著殷籬的肩，靠近她，看著她的眼睛：&ldo;娘娘，白日陛下要上朝，還要處理政務，他不會來的，如若陛下來，只會夜裡來。&rdo;

梅意的聲音讓殷籬找回一絲冷靜。

殷籬看著她，聽見她用沉穩的聲音繼續說：&ldo;娘娘若想要在這深宮裡活下去，並且保護想要保護的人，就要懂得揣度聖意，拿捏人心，避開禍端，謹守本分。陛下到底對娘娘還是與別人不一樣，只要您別處處與他作對，不要時時挑起爭端，別當著陛下的面翻舊帳，娘娘在宮裡的日子就不會太難過。&rdo;

殷籬的酸澀抵到了嗓口：&ldo;可我現在就難過。&rdo;

梅意一頓，殷籬拂開她的手：&ldo;你是他的婢子，你的心總是與他在一處。&rdo;

聽到殷籬驟然變冷的話，等了很久的埋怨終於還是來了，梅意眼窩一熱，低下頭把眼淚逼回去。

論愧疚，她只會更多。

可在殷籬面前掉眼淚又能如何呢?不過是在她心上添刀口罷了。

眼下傷害已經鑄成，再多的歉意和悔恨都彌補不了。

梅意不是天生的壞人，但凡有一點良心的人，都不忍看到她就這樣枯萎。

她重新握住殷籬的手，儘量用溫和的語氣對她輕聲言語：&ldo;娘娘，你可以不信我，但話總是沒錯的，深宮中，死很容易，活著卻難，要保護誰，更難，我們已經無力改變這樣的局面了，只想以後的路好走一些，娘娘難道不想嗎?&rdo;

殷籬咽下嗚咽，她當然想。

梅意握緊她的手：&ldo;陛下把我送到娘娘身邊，我就是娘娘的人，我總要陪著你的。&rdo;

我總要陪著你的。

一句話，讓殷籬濕了眼眶。

殷籬不知她說的話是真是假，但越是走投無路的時候，就越是貪戀眼前的一點光。也或許是，她原本心裡頭便這麼想，她只是想要一點力量推動，讓她有一點勇氣來面對當下，她說要陪著她，她便不會覺得自己是孤立無援。

梅意看她沒有再繼續反駁，扶她起身梳洗，安安靜靜用了早膳，剛撤下飯菜，外頭忽然來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