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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炉边,一本正经地指挥着那些临时抽调来炼钢的农民,火光
熊熊,映红了他们的脸庞。十几座土高炉,沿着那条宽大的运粮河一字儿摆开,
河西是西门屯的土地,河东是国营农场的地盘。高密东北乡的两条河流,都注入
了这条大河,三条河的交汇处,有沼泽、芦苇和沙洲,还有方圆几十里的红柳丛
林。村里的人,本不与农场的人打交道,但那时天下一统,大兵团作战。那条最
宽的道路上,有牛车,有马车,有人力车,都载着据说是铁矿石的一种褐色的石
头;有驴驮子,有骡驮子,都驮着一种名叫铁矿石的褐色石头;有老头,有老太
太,有儿童,都背着一种名叫铁矿石的褐色石头。车水马龙人如蚁群,都沿着这
条路,向国营农场土高炉群汇合。后来的人,说大炼钢铁炼出了一堆废渣是不对
的,高密县的领导精明,充分利用了那几个右派工程师,炼出了真正的钢铁。在
集体化的洪流里,人民公社的人,暂时把单干户蓝脸忘记,竟让他逍遥法外好几
个月,当合作社里的粮食来不及收割烂在地里时,他却从从容容地把自家八亩地
里的粮食全部收回,并从无主的荒地里割了数千斤芦苇,准备在冬闲时编织苇席
牟利。既然他们忘记了单干户,那单干户的驴自然也被忘记。所以,连瘦得只剩
下骨头架子的骆驼也被赶出来驮矿石时,我这头健壮的公驴,竟可以逍遥自在地
去追寻浪漫煽情的气味。
我奔跑,超越了许多人和畜,其中也包括几十匹驴,但发出气息召唤我的那
头母驴却不见踪影,那原本强烈而集中的气味也越来越淡薄,时隐时现,仿佛目
标离我越来越远,除了相信鼻子,我更相信自己的直觉,我不可能背道而驰,我
追寻着的母驴应该是驮矿石母驴或是拉车母驴中的一匹,除此之外,在这样的时
代,在严密的组织和铁一样的命令下,难道还有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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