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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士猝不及防,见一个白发老太太对着他们磕头如捣蒜,一下子也觉慌了神,面面相觑着不知如何是好。心锦磕过了头,双腿膝行着朝那个装菩萨的竹筐扑过去,两手张开死抱住筐子不放,嘴里说:“罪过啊,罪过啊,菩萨要动怒的,菩萨要降罪在你们身上的!”
两个战士本来挺不忍心,听心锦嘟囔出这几句话来,却又生了气,说:“你这个老太太真不晓事!海阳现在解放了,人民政府号召要破除迷信,你还在家里设佛堂供菩萨,是故意唱反调怎么的?”
心锦手抱着竹筐不放,一个劲儿哀求说:“同志行行好,放了我的菩萨,我会替你们烧高香,求菩萨保佑你们!同志行行好吧!”
一个战士笑道:“既抄出来了,哪里还能放回去?日后被上面知道了,说我们立场不稳,同情迷信,可不是件小事。”
心锦要护那竹筐,两个战士不让。若心锦是个年轻人,两个战士早就一把将她推得远了,只因她年纪一把,白发苍苍,战士不忍对她动手,只把竹筐抬着躲来闪去。心锦眼泪鼻涕糊得满脸,一时间像是命也不顾了,只伸手要夺那筐子。纠缠间,一个战士的衣袖被心锦一扯,手没抓稳,竹筐就从高处猛地一侧,筐里的瓷菩萨咣啷啷滚落到水磨石的地上,一下子头身份了家,手脚也碎成了几片。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住了。心锦原本急得发红的脸骤然间一片灰白,浑浊的老眼直愣愣地盯住地上五颜六色的瓷片,整个身子如同僵住了一般动也不动。两个战士见心锦这样,多少也有点懊恼,把竹筐放下来,伸手要去收拾地上的菩萨碎片。心锦的意识这时又活了,尖声喝道:“别动!”战士就不知所措地缩回了手。
心锦跪在地上,先是把身上的衣服扯一扯平,又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污物,还抬头把灰白的几撮头发抿了又抿,然后双手合掌,低眉敛目,对着地上的菩萨碎片深深地拜下身去。她嘴里不停声地念佛,灰白的头颅紧抵在砖石地面上,活像那里年深月久长出来的一颗硕大蘑菇。
心碧站在厨房门口目睹了一切,这时就急切地叫道:“扶她起来!求你们快扶她起来呀!”又转头求门口看守的战士,“同志,你让我过去扶她一把,她年纪大了……”
摔碎了菩萨的那个战士听心碧一叫,就弯腰去拉老太太起身。手刚碰上心锦的胳膊,心锦突然往他脚边慢慢地靠了过来。战士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只听“咕咚”一声,心锦胖胖的身躯小山一般倾倒在他的面前,吓得他“哇呀”一声惊叫。心碧三步两步地冲出厨房,手伸到心锦鼻子下面一试,人已经是再无声息。心碧一下子也瘫软了腿脚,跟着往心锦身边一坐,只觉心里塞满了一团一团麻样的东西,堵得五脏六腑都疼,哭也哭不出来,叫也叫不出来。
抄家闹出了这样的大事,真是谁也没有想到。绮玉赶回来帮忙料理一切,想着自己家里本就不是非抄不可的,都因为自己逞强好胜,在娘的名字下画了勾勾,这才导致大娘娘的猝死,心里很是懊悔,免不了对着棺材多哭了几声。
思玉没有能够回来。此时重庆谈判已经失败,国共两党的关系相当紧张,双方的部队在前方有一触即发之势,消息根本就无法送到思玉那里。
因祸得福的是董家的房屋家产因此保全了下来,没有人忍心在这样的时候从董家再拿走一砖一瓦,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对这个结果最为满意的是济民的儿子克勤。如果他的大伯家里被抄个一干二净,他此番回海阳不是毫无意义了吗?当然他对谁也没有透露心里的庆幸,连他父亲济民都以为他回海阳的目的不过是摆一摆阔气而已。
心碧在心锦的房间里插满香火,烧了七七四十九天,烧得一条街上都能闻见那股不散的香火味。相伴她几十年的老姐姐就这样去了,留在她心里的是一种嘶嘶啦啦的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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