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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傍晚,在外整整跑了一天的裴嘉憲就回來了,打著疏理河道的名號,他連早已結冰的護城河都翻了個遍,今天一整天,騎著馬,把洛陽城的周邊都給找遍了。
自廣陽殿外下了馬,胡謙昊望著他一臉橫生的胡茬,問道:&ldo;王爺,咱們明兒還找嗎?&rdo;
就在昨天,遠在瓜州以北的契丹人忽而圍攻起了瓜州衛,太子妃的侄子佟新安未能及時處理兵情,已經潰敗進了嘉峪關,再遭圍攻下去,嘉峪關也得丟。
皇帝終於坐不住了,命被冷放了一年多的裴嘉憲回長安,想要商議此事該怎麼辦。
裴嘉憲此時要是走了,那王妃自然也就等於不找了。
一臉胡茬,頭髮凌亂,身上這件鴉青面的袍子,似乎許久也不曾換過了,曾經俊美玉貌的肅王殿下,倒是難得會以這麼個樣子出現。
找,還是不找?
裴嘉憲整整找了一個月了,從臘八到新年,明兒就是除夕,皇帝一詔再詔,他抗旨一回回,遲遲未去長安,就是想把羅九寧給找出來。
要再不找出來,就只能對外宣布,王妃羅九寧和她的孩子一起死了。
他站了許久,輕輕說了聲:&ldo;找,非找到不可。&rdo;
也不知道羅九寧和裴靖曾有過什麼樣的過往,不過十幾歲的小孩子而已,他能包容她的孩子嗎,能包容她的元壁嗎,一個寧可捨棄太孫之位,一個趁著府中大亂而私逃,這樣的有情人,只要羅九寧出逃在外,就絕對很可能再走到一起。
裴嘉憲就是死,也絕不會再讓裴靖和羅九寧再走到一起。
就為著這個,他也絕對得找到羅九寧不可。
&ldo;王爺,那清歌姑娘,你緣何一直不肯見?&rdo;甫一進大殿,陸如煙便問道。
茶香寥寥,暖暖的檀香氣息,裴嘉憲頓了頓,道:&ldo;先生,孤如今,並不在意那個真相了。&rdo;
&ldo;你去見那清歌姑娘,問一問,說一說,或者能找到新的線索呢?&rdo;陸如煙於是又道:&ldo;這不是真相不真相,而是,您或者從一開始就誤解了王妃。這種事情,至少要查個水落石出。一蓋的掩蓋,迴避,不肯面對,才是她決意要離開你的原因。&rdo;
燈影下瘦了許多的裴嘉憲手指輕輕顫著,扶上窗邊一株含苞的綠萼,頓了半晌,終是進內院去了。
明兒就是除夕,鄭姝難得從盂蘭院出來,正在忙著替自己布置院落。
而王伴月打著盞燈籠,也是在四處巡查,看有誰燃了煙火未熄,或者是那一處的院落未關緊。
她是個隨遇而安的人,無論在什麼地方,過什麼樣的生活,似乎都能過的很自在。
&ldo;伴月,我隱隱聽著你那院子可熱鬧了,雞鴨鵝的,你這是想學那田貴妃來爭寵不成?那你可得小心呢,記不記得田貴妃最後是怎麼死的?&rdo;
皇帝後宮之中,曾有一位田貴妃,出生於農家,便入皇宮之後,也與宮中諸人格格不入,反而讓皇帝為自己劈菜園子,親自種菜種蔬果,誓要在皇宮之中,過出一番世外桃源的生活來。
有一段時日,皇帝很是迷戀田貴妃那清雅恬淡的鄉間生活,是以,獨寵了好一陣子。
不過,後來有一回,皇帝去她的田地里漫步的時候,居然踩到一隻獸夾子,險些夾到了他的腿,頓時,他便斥責田貴妃是矯揉造作,故意不合群,蔑視其餘的妃嬪,而後鎖起門來,把那田貴妃給幽禁至死了。
鄭姝此時說起來,當然是嘲諷王伴月了。
恰這時,一陣腳步聲響起,一個男子沙啞沉厚,又冷的聲音:&ldo;如此寒夜,不回去睡覺,在此作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