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第2/3 页)
到一起。我可能什麼人也見不到就在後腦門挨上一顆子彈而結束生命(偵查員老是這樣向我許願)。我頭上依舊懸著偵查的重壓,但是它已經遠遠地退居次要地位!明天我將講述(當然不是關於自己的案子),他們明天也將講述‐‐明天將是一個多麼有意思的日子呀,我生活中最好的一個日子(我很早就清楚地意識到:監獄對我來說並不是一個無底深淵,而是生活中最重大的轉折)。
監室里的每個細節都使我發生興趣,睡意不知消失到哪兒去了,當監視孔中沒有人瞧著的時候,我便偷偷地研究起來。瞧,在一面牆的上邊,有一個三磚寬的不大的凹處,上面掛著藍色紙簾。我已經打聽出來:這是窗子,啊!‐‐在監室里有窗子!‐‐而紙簾則是防空的偽裝。明天將有微弱的白晝亮光進來,在白天將有幾分鐘的時間關掉刺眼的電燈。這是多麼了不起呀!‐‐白天可以生活在白晝的亮光下!
監室里還有一張桌子。桌子上,在最顯眼的地方,放著茶壺、象棋、一疊書(我還木知道為什麼要放在最顯眼的地方。原來又是依照盧賓卡的規矩:時時刻刻地通過監視孔窺看時,看守應當確信,沒有人濫用行政當局的這些恩賜:沒有人用茶壺來鑿牆,沒有人甘冒自絕於人民、當不成蘇聯公民的危險,把棋子吞進肚裡;沒有人想法點著書籍企圖把監獄燒掉。而囚犯自己的眼鏡被認為是那麼危險的武器,所以夜裡不准放在桌上,看守把它們收去到早晨再發還)。
多麼舒適的生活呀!‐‐象棋,書籍,彈簧床,厚厚的墊子,乾淨的被單。是呀,我不記得整個戰爭中哪天這樣睡過。擦得亮亮的鑲木地板。從窗到門幾乎可以走四步路。這不枉是中心政治監獄‐‐純粹的療養院。
也沒有炮彈掉下來……我一會兒記起它們在頭上高高飛過時的呼呼的聲音,一會兒記起越來越強的尖嘯聲和爆炸的轟隆聲。迫擊炮彈的嗖嗖聲是多麼溫柔。而天牛產下的四個卵震得周圍天搖地動。我記起伏爾姆迪特城下的爛泥,我就是從那裡被抓走的,我們的人現在還在那裡踩著爛泥和濕雪,不讓德軍從大包圍圈中逃出去。
見你們的鬼去嗎,不要我打仗‐‐一那就不打。
在失去了的許多尺度中,我們還失去了這樣一個,那就是在我們之前用俄語說過話和寫作過的那些人的高度的堅定性。奇怪的是,在我們革命前的著作中,對他們幾乎沒有什麼描寫。我們描寫的,要不就是多餘的人,要不就是脆弱的、缺乏適應能力的幻想家。單憑十九世紀的俄國文學,幾乎沒法理解:俄羅斯靠什麼人維持了十個世紀,是靠什麼人支撐著的?而且它最近這半個世紀,還不是靠他們過來的嗎?而且是更加要靠它們了。另外還有這些幻想家們。他們看到的太多,所以不能選定一種。他們對崇高的事物追求得太強烈,所以不能在地上站車。在每一個社會衰亡之前,總會出現那麼一個明智的思想者的階層‐一思想者,僅此而已。而他們受到怎樣的嘲笑啊!受到怎樣的戲弄啊!他們只能得到害群之馬的外號。因為這些人是香味過分幽雅的早開的花朵,所以他們就落到了刈草機的刀口下。在私生活中,他們特別沒有辦法:既不會卑躬屈膝,又不會裝模作樣,也不會搞好關係,動不動就是意見、激動、抗議。這樣的人正好是對草機收割的對象。這樣的人正好被鍘草機粉碎。
</br>
<style type="text/css">
banners6 { width: 300px; height: 250px; }
dia (-width:350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