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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茜絕望地看了看死去的孩子,大聲抽泣著。她想死,因為她失去了孩子。不,還剩一隻狗崽毫髮未損地躺在黑暗裡呢。她停止抽泣,爬向最後一個孩子,用鼻子拱了拱他。不,這狗崽太弱了,幼小的生靈沒什麼希望,這一隻註定了未必能活多久。
懸崖就在不遠處,死對她來說是舉手之勞。傑茜悲觀地向洞口走去。還沒有走出洞口,一條狗友好地將頭探了進來。這次,傑茜認出來了,他是雪狼。
《雪狼》中寫道:傑茜對待已經長大了的兒子,毫不慈愛。但事實上,情況要複雜得多。第一點,剛剛失去孩子的傑茜看到原來已經長大了的孩子,感到非常的欣慰。她恨不得立刻撲向雪狼,用自己全部的還未磨滅的母性將愛注入到雪狼的身上。然而,另一點,她也知道雪狼是希望自己愛他的,可是若給予了他這麼多的愛,尤其是這節骨眼上所迸發出的母愛,豈不是變成溺愛了嗎?到時候,雪狼會過度依賴母親‐‐荒原上,過度依賴母親的動物是註定活不長的。為了兒子的將來,傑茜忍住了。
不過至少她還能感到一點欣慰。傑茜只身前往了森林,飢餓和寒冷使她躲在灌木叢中苟延殘喘。
神跡09
白雪給森林蒙上了一層白翳,像是一個童話世界。然而與童話世界截然相反的,是它帶給人的感覺。童話世界裡,白雪皚皚的森林就像是一副巨型畫卷,銀白色塗抹了的泥土有一種若軟、蓬鬆的舒適感。雪地里零星地點綴的未泯的綠色,顯得柔和和靈動。紅棕色的樹幹樹枝樹杈,由於銀白和綠色交相輝映。銀裝素裹,瑞雪豐年。
可這畢竟是荒原的冬季!哪有一點點的綠色?就連雪松的綠葉也被厚厚的積雪壓得看不出來,更別提被雪裹著的褪了色的樹幹了。
一夜的雪,一夜地飄。兩頭半狗半狼的怪物趿拉地在早已沒有了動物的生命跡象的森林裡各自溜達,冷風吹亂了他們的毛髮,顯得蓬頭垢面。他們還尚未狼過中年,卻已經像是秋季最後一天的下午,日薄西山,狼命危淺。夜幕下的森林,像是黑白悲劇電影的完結場景,又像是一座天然的巨大墓園,呼嘯不已的回籠風為他們送終。然而,生命總是充滿戲劇性。兩匹將餓死或者凍死,各自書寫自己生命句號的野獸,巧合般地碰在了一起,在生命即將淡出荒原的一瞬間,發生了戲劇性的轉變。
如果她是母山貓之類的,他很可能竭盡最後的力氣為她消除痛苦,倖幸福福地躺進他的肚子,同時惠及了兩個垂死的動物。要是他是雉雞松雞一類的,她也很有可能將顫抖的牙齒咬進他的頸動脈,讓他安詳地死去,沒有痛苦,沒有飢餓和寒冷,同時她也會重新燃起生命的旺火。
但是,他們都是狼。或者說都是狗變成的狼。而且這是在肚子極度空虛的時候,他們根本不可能有足夠的力量將對方藏進自個兒的肚子。或許,他們可以選擇避讓,各自走各自的路,浪跡天涯,去尋找別的觸手可及的食物。但是,這又是不現實的。寒冷和飢餓可以隨時讓他們的身體被積雪所掩蓋。這是客觀的。
他們不至於笨到如此地步。他們知道,生命就是要光彩地出生,光榮地死去。不,他們這樣死豈不是太浪費了嗎?一定要活下去!
當他們見面的那一刻,他們都驚呆了。站在他們面前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同類,而是從來沒有見過的怪物。這不是他們的錯。寒風吹破了他們的生活,命運將他們變得落魄不堪。熟悉的同類的氣味使他們知道對付是自己的同類。不必良久的思索,他便知道她跟自己一樣落魄;她也了解他同自己一樣失意。有一句古話說得絕妙: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同一時間,他們倆作出了同一個選擇。
一匹狼若是單獨挑戰酷寒,幾乎是凶多吉少;兩匹狼共同對抗酷寒,結果可能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