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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敖在書房工作。
他受不得束縛,但常常要開會,所以身上穿著白襯衫,他喜歡窄一點的領帶,扯開了掛在襯衫上,非常好看,等要見外面的人再打上。我進去的時候他正在奮筆疾書,仿佛手上握的不是筆而是匕首,看哪份文件不慡,一個批註下去,紙都要被劃成兩半。看得心煩,直接一本扔了出去,像古代的皇帝扔奏摺一樣,可惜管家不在旁邊,不然可以上來勸解:&ldo;聖上息怒,保重龍體。&rdo;
我進去的時候,一份文件被扔到我腳下。
我撿起來,拍拍乾淨,幫他放回辦公桌上,順便準備找個椅子坐下。
他看了半天,仍然是氣憤難平,好在也算看完了,扯開領帶扔到一邊,走到我腳邊上,坐在地毯上,手上還拿著鋼筆。
我摸了摸他的頭,他瞪了我一眼。
我笑了起來。
他看腳邊一本文件,只看個名字就踢到一邊,大概實在印象太深,大聲罵道:&ldo;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蠢的人!送上來的全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浪費我時間。&rdo;
我安慰他:&ldo;你是領導他們的,自然覺得是小事,但是在他們心裡都是了不起的大事啊。&rdo;
他不願意再說,把頭靠在我腿上,很累的樣子。
我其實很能理解他為什麼要一直吊著我,他和我在一起很愜意,因為我是對他很好的,和他知根知底,又如此死心塌地,永遠不會欺騙他背叛他,雖然不是什麼天之驕子,但也是在竭盡全力地對他好。他這麼優秀,喜歡他的人很多,但是在這些人中,兼具&ldo;他能看進眼裡&rdo;和&ldo;對他好的方式他很享受&rdo;兩點的,就只有一個我而已。
他曾是我求而不得的一個美夢,連夢話中也不能泄露的一個名字,和只要一見到就覺得開心的人。
但我大概是他多方比較下的權宜之計,穩穩把握在手心裡的一塊雞肋,比不上外面那些美人的精彩,也沒有足以讓他重視的家世和資質,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好在不許花費多大心思維持。
因為我對他太好的緣故,他不願意和我斷絕關係,所以才紆尊降貴地和我在一起。因為在某些非常疲憊的時候,某些脾氣發作的時候,沒有人會比我更會照顧他,我比寧越那種小少爺要體貼,比高檔保姆要用心,所以他捨不得我。
就像現在,他就靠在我腿上,大聲要求:&ldo;晚上我要吃牛肉。&rdo;
&ldo;我等會去吩咐廚師做。&rdo;我跟他說。
&ldo;我要吃你做的。&rdo;
我怔了一怔,又笑起來。
&ldo;我最近不太想做菜。&rdo;
&ldo;為什麼?&rdo;他追問。
&ldo;大概是太忙的緣故。&rdo;我告訴他:&ldo;以後大概也不會做了。&rdo;
鄭敖沒有說話。
他只是站起來,從地上撿起丟在腳邊的幾本文件,拿起來看。
我知道他是生氣了。
可惜我不會為了他的一點情緒去為難自己了。
到了晚上,他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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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不知道鄭敖有沒有察覺到生活里這些細微的變化、和我越來越多的拒絕。他也許會發現,不再是所有隨心所欲的要求都能得到我無條件的縱容,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工作,我會把那些擺在他的需求前頭。
他這麼聰明,大概早就發現了。但他這樣的人,從來不會壓抑自己不滿的情緒。
也許他不在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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