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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媽媽身體好的時候,她會給他們爺倆織毛衣,會努力學做吃的,會幫爸爸翻譯資料,會輕聲細語跟他聊天,聊他的工作,聊她看的書。許湛記得不止一次夜裡他做好作業出來,聽到爸爸媽媽在房裡笑,很開心,然後一家三口會煮夜宵吃。
媽媽是病了。嚴重的抑鬱症,那個年頭抑鬱症基本被翻譯成矯情,就連大學教授的許駁州也不例外。他沒能堅持住,甚至開始冷暴力已經不能自理的妻子,更加重了她的病情。
可是他卻沒想到,十幾歲的兒子能一直堅持尋醫問藥悉心照料母親,也沒想到母愛可以讓她最終戰勝病魔。
再見到她,讓他的思念崩潰。他知道這輩子他不可能再回到她身邊,卻也明白了一點:他不能再在當年犯下的錯里繼續生活下去。
情到深處,老淚縱橫……
這讓許湛怎麼勸合?一句話如鯁在喉:你不覺得你已經沒有資格談感情了麼?
他是父親,是許湛恨了二十年也放不下的父親。如果不是他一直想方設法親近兒子、無論怎樣的冷言冷語都堅持熱情,那許湛車禍怎麼也不會讓遲心來照料,那就不會有他睜開眼睛那一瞬間的淪陷……
想起那可愛之極的小丫頭,許湛耐下了性子勸:事已至此,不能負了一個,再負另一個。這麼多年的陪伴、照料,一日夫妻百日恩,她當初雖然極端,可婚後一直尊重他所有的決定,沒有再生養自己的孩子,人生的所有重點也只有他許駁州。而到最後,連自己住的房子都同意還給了他的兒子,也算仁義。
許湛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替遲芳華說話,然而話一說開,竟似乎也在解自己的心結。而後,他又把遲心艱難的成長一一講述,錯已鑄成,不要再多添一個。人生艱難,不如原諒自己,好好善待她們母女。
許湛也告訴他,自己的此生摯愛就是遲心,他絕不會放手,不會讓她再受艱難。假如他們離婚讓小丫頭愧疚傷心而選擇離開,許湛不會怨他,但會窮儘自己一生把她找回來。
不為了遲芳華,不為了遲心,但為了自己的兒子,求您,能不能再慎重考慮?
聞言,許駁州臉色煞白,端著茶盅的手都在抖。許湛萬不忍心,又輕聲承諾以後會和遲心一起回家過年,會跟她一樣跟他們保持問候和聯繫,他和遲芳華永遠都是恩重的父母方。
不知是兒子的堅決讓他害怕,還是合家歡的承諾讓他心軟又嚮往,許駁州終於答應好好考慮。
看著點頭的父親,許湛心裡真不是個滋味,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勸說是不是太自私、太殘忍。再想起媽媽,她一輩子心苦,短暫的幸福後失去了一生摯愛,也曾嘗試重新開始,有了家有了兒子,一場破碎又重回原點。可她的才情與故事都落在了筆下,一本又一本,那裡面的思念和傾訴、如今的豁達,是不是也算圓滿?也許,她比父親要幸福得多……
心裡這麼想著,可許湛知道這兩個他都受不了。他要霸著他的小丫頭,更要她健健康康地在他身邊。他真的比父母幸運太多了,小丫頭是這麼愛他,把他刻在了自己身上,拒絕那麼多誘惑,每天都甜甜地等著他,真的是要疼死他了。
這麼想著,心裡又熱,迫不及待就想見到她。可是剛六點,她大概還沒下班。
連續分別二十天,周一他剛趕回來,一夜銷魂不夠,第二天一早她就啟程來了京城出差。這次跟長風無關,是設計院的一個行業標準會,老師們懶得動,自然是這些學生崽來跑。
她還不知道他也來了京城,一會兒見了要給她個驚喜。
時間還早,她下了班一定有同行的工作餐,等到八點她回了酒店再聯繫。趁著這會兒有空,許湛決定先去看看媽媽,跟許駁州待了這半天,讓他竟然生出了小時候那種對媽媽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