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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皇帝說,從三年前開始,羅州城納銀一事就由你一手操辦,是怕敗露後連累鍾家?」
「……是。」
何垂衣眸光複雜了兩分,疑惑道:「這三年來,你拿了百姓的銀子充糧倉,如今糧倉里卻連一粒米都沒有,你為何要這麼做?」
鍾小石的另一條罪行便是貪污。
這一貪就是三年,將一城百姓玩弄於股掌之間。
「如果是我罪有應得,你還救我嗎?」鍾小石道。
「救。」何垂衣篤定地說。
「看來無論如何也要被你救了,垂衣,你記得我說過,三年前羅州城的那場大雨嗎?」鍾小石笑問道。
「記得。」鍾小石說過,自己是在那場大雨里救了他。
鍾小石道:「你就不好奇,你為何要救萍水相逢的我嗎?」
何垂衣頓了一瞬,試探地問:「因為皇帝?你是鍾公公的侄子,皇帝讓我救你。」
鍾小石眸光一滯,「皇上……」
鍾小石很快收回思緒,道:「我說的是在此之前。」
「在此之前?」何垂衣不明所以道。
「嗯,你在那場大雨里救了我。」
何垂衣皺眉看著他,沒有說話。
昏黃的燭光照亮了鍾小石的臉,這回何垂衣沒有錯過那張憔悴的臉上一閃而過的陰狠。
「我幼時摔壞了腿,從此就成了殘廢。三年前的大雨衝破了晉江,讓江水淹了羅州城,城裡百姓人心惶惶,逃的逃散的散,我爹娘正好外出,城裡無人主持大局,太守府也亂成一鍋粥。」鍾小石冷冷地勾起唇角,臉上沒有半分笑意。
「然後呢?」
「然後,太守府里的下人要帶我逃走,他們推著我走到府外,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我看到,平日裡對我畢恭畢敬百姓發了瘋似的衝進太守府,他們不顧一切地搶奪府里的財物。」
鍾小石坐在輪椅上,木軲轆陷進水裡,憑他自己無法挪動分毫。
帶他逃走的下人早已隨著人流衝進太守府,和他們一起搜刮著府邸里的東西。
那天,大雨淋得他連眼睛都掙不開,他朦朧間看到無數人從他身邊經過,他們手裡拿著從太守府搜刮的東西,衝進大雨中,一個接著一個消失在視線里。
雨水已經升到腿腹位置,鍾小石試過向別人求救,可是沒有一個人理睬他。
「救救我……」
那些愚蠢的人,以為這場大雨真的能傾覆羅州城。
他們連自己的性命都顧不上,怎麼會管一個殘廢呢?
到最後,鍾小石不再向任何人求救,映在那雙眼裡的只剩絕望。
雨打在皮膚上,像針扎一樣。
他那時想,活在這醜惡的世間和地獄有什麼分別?
何垂衣沉默不語地聽著。
「那之後,你救了我。你在大雨中和皇上走散,不知為何就到了太守府。」
那身赤影站在滂沱大雨中,一絲也不顯得狼狽。
紅衣男子往他身後看了一眼,很快就明白髮生過什麼,竟然笑了一聲。
「你被丟下了?」
何垂衣沉聲問:「你恨他們?」
「我不能恨嗎?」鍾小石反問道。
「能。」何垂衣點點頭,「納的銀子都在哪兒?」
「我全都給其他人了。」
何垂衣瞭然地笑了笑,難怪皇帝要將羅州城周邊的縣令都傳到京城,鍾小石居然把納來的銀子全都送到其他城鎮裡去了。
毒素暫時得到壓制,何垂衣擦乾淨臉上的血跡,站起身來,對鍾小石道:「鍾小石,你沒錯,你恨一個人的方式太溫柔了。」
「漠竹會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