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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成君口中還塞著麻布,說不出話來,待身後僕婦一把抽走了,方喘著氣,盡力秉持著身為大家之女的風度,道:「妾請大王明示。」
劉徇冷笑一聲:「這會兒倒知道稱大王了。」他說著,直接將那裝了砒|霜的陶瓶扔到她眼前。
陶瓶一下摔得粉碎,露出許多白如霜雪的粉末來,洋洋灑灑飄眼前的空氣中。
姜成君雙眼倏然瞪大,也顧不得風度儀態,原本已無一絲力氣的身軀忽然奮力扭動著往後退縮,屏息避開那細碎如鹽的毒物。
劉徇嗤了聲:「看來,你的確識得此物。那孤也不必多費口舌詢問你了。」
「大王——」姜成君存心要替自己辯駁,可卻因知事已敗露,恐懼之下,竟說不出一語。
他說著,自座上閒閒步下,取了案上架著的一柄匕首,霍的抽出,將銳利刀尖探到姜成君下顎,迫她驚恐難安的勉力抬頭。
他雙目緊緊凝著她,淡然的面目終於泄露出壓抑不下的憤怒:「你敢害我長兄遺孤,便要敢承受我的怒火。」
姜成君被他這陣陰鷙攝人的氣勢迫得又打了幾個寒戰,移動間,鋒利的匕首已劃破她下巴處肌膚,幾縷鮮血順著刀尖與脖頸滾落下而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她到此刻才驚覺,眼前的男子,早已不是多年前隻身在長安,時時需仰仗著她父親照拂的弱勢少年了。
她忽然也不那樣怕了,慘澹的笑了聲,戚戚然道:「我原也只想尋個棲身處,又替阿弟謀個好前程罷了。可你看不上我,連我阿弟,他那樣有才華,從前在長安廣受追捧,到你這裡,卻還是備受冷落。」
「如今我想通了,」她幽暗的眼神里淬了詭秘的毒,「我姐弟二人,是印著你從前落魄的一道瘡疤。眼下你飛上枝頭,就算將兄長遺孤交給仇人之女撫養,也不願再教我姐弟二人揭你過去的瘡疤!」
她說罷,重重的喘著氣,似笑非笑的只等著看劉徇被她戳中心窩後的失態。
豈料他只稍揚眉,搖頭道:「任你如何作想,從前在太學的時日,我未有半點埋冤,對太常的感激,也全是發自肺腑。」
說罷,他又兀自冷笑了聲,收回匕首,站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她:「你當我不知曉你的心思嗎?我對兄長有愧,的確想過要將破奴當嫡子來撫育。你不敢動破奴,只好借著害阿黛的機會,嫁禍趙姬。」
「可惜,你不過是自以為了解我的為人罷了。我早告誡過你,勿再隨意揣測我的心思。外頭的流言也好,下毒嫁禍也罷,我都不會輕易為旁人所左右。那些讖言,我一概不信,至於嫁禍,我更相信自己辨人的本事。」
「姜太常一世清貴,乃當世之大儒,他的心胸我素敬佩,奈何卻養了你這樣一個心比天高,錙銖必較的女兒,可惜了。」
姜成君被他說得一陣恍惚,千萬般情緒湧上心頭,既痛悔,又不甘。
劉徇也不再與她多言,取來巾帕將染了血跡的匕首拭淨,收入鞘中,揚手對一旁僕婦道:「念著她的父親,便不取她性命了,將她舌頭拔去,雙手斬去,丟到宮外,從此再不能蠱惑害人吧。」
說罷,徑直離去。
姜成君驚恐萬分,尋常養護得宜的面目此刻猙獰又悽厲,活似個死不瞑目的女鬼。
她喘著粗氣,憤憤然沖劉徇的背影尖聲道:「劉徇,你這小人,愧對我父!」她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癲笑著嚷道,「說到底,你也不過是個見色忘義之人!可趙姬是誰?那樣歹毒厲害的母親生養出來的女兒,你以為她會因你這般信她,便心生感激嗎?她不過同我一樣,為的都是自己罷了!哈哈哈……」
僕婦們聽她言語癲狂,忙上前手腳利落的將那團麻布重又塞回她口中,大力拖拽著要將她帶去更僻靜處拔舌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