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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個子心下一凜,趕緊收了聲,合掌過頭四下亂拜示意「莫怪」,然後溜回原位。
老刀斜了他一眼,目光中儘是幸災樂禍。
小個子悻悻的,理了會背包之後,向斜後方看過去。
那裡,幾十米遠的地方,有個小山包,上頭站了個人,正在打電話,因為有點逆光,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出是個中等身材的男人,腰杆挺得很直。
小個子拿胳膊肘碰了一下老刀:「哎,你說,不是說要在山裡待半個月嗎,怎麼才過半就急著回去啊?」
老刀一句話嗆得他沒言語了:「怎麼,回去還不好?你是愛上這了?」
蔣百川正通著話,看到邢深從坡底上來。
邢深約莫二十七八年紀,身材高大,偏書生氣質,即便是在這種地方,看上去都斯文謙和。
大半夜的,他鼻樑上卻架了副墨鏡,不過就近的人誰都不覺得奇怪。
因為邢深是個瞎子。
蔣百川伸出手,朝邢深作了個「虛擋」的手勢,示意有話待會再說。
他知道對方「看」得到,邢深的嗅覺極為靈敏,幾乎可以幫助辨向。另外,他看不到物體的顏色、細節,卻能隱約看到一種「光」,對此,邢深向他解釋時,曾打過一個比方:任何事物都是「發光體」,或隱或顯而已——你覺得這東西不發光,只不過是你的肉眼無法分辨罷了,就好比聲音,有些頻率,人的耳朵就是聽不見的,但那不代表沒有聲音。
蔣百川有時候覺得邢深做個瞎子可惜了,有時候又想著,沒了肉眼,卻開了另一種意義上的「眼睛」也挺好,看到的東西更簡單、純粹。
邢深走近之後,便站定一旁,不聲也不動,直到蔣百川掛了電話才開口:「蔣叔,我們抓緊趕路,最早明天中午能到出山口,晚上應該就能回到板牙了。」
蔣百川心情很好地呵呵一笑:「不用了,大家都辛苦了,慢慢走,隨便歇,明兒天黑之前趕到山口就可以了。」
邢深一愣:「你不急著……去見那個炎拓了?」
說到後半句時,他下意識壓低聲音。
就在約莫一個小時之前,蔣百川還把已經歇下的眾人都給叫起來,吩咐說馬上拔營打包、要儘快出山。
「不急不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嘛,」說到這兒,他把身子靠近邢深,輕聲說了句:「人,已經犯在聶二手上了。」
邢深一怔:「阿羅?他們怎麼會遇到的?」
蔣百川說:「小地方嘛,路窄。佛易見佛,鬼易見鬼咯。」
針劑的效果確實生猛,炎拓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模糊醒過一次,之所以說是「模糊」,是因為並沒有真的清醒,人只些須有了點意識,很快又被昏迷的巨手給攫了回去。
當時,他只覺得四周車聲嘈雜,身體不受控,顛撲滾動,拼命睜開眼時,認出這是自己的後車廂,邊上的兩大件都很眼熟:裝孫周的帆布袋和裝狗牙的行李箱。
真是風水輪流轉,而今輪到他也屈身後車廂了,只不過沒裝袋,手腳和嘴都被膠帶綑紮得嚴實——他猜測應該是聶九羅在駕車、而車子正行經鬧市,因為四面聲源很雜,有車聲、喇叭聲、排氣聲,還有商家做促銷活動的廣告,嚷嚷著「特惠大酬賓、僅限今天」云云。
他聽著廣告,又墜入了無際的黑暗,不過這一次,他知道自己是昏過去了,昏得無比焦灼,自覺一直在黑色里奔跑,氣喘吁吁、汗流浹背,也不知跑了多久,忽然一股陰風穿肉透骨,激得他整個人一片冰涼。
炎拓睜開眼睛。
不是幻覺,是真冷。
天已經黑了,視野內佇立著更加黢黑、輪廓線條拙樸的山體,再高處疏落閃著幾顆針尖樣細小的星。
北方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