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第1/4 页)
從考科舉進了金鑾殿,他就順。極順。
一授官,就賜御書房行走,有了接觸政事的機會。剛當了參政沒兩天,家鄉發水,他順理成章就得了外派。差事不好做,聖上就送兵權在手。僅辦了一點點像樣的事,立刻就有了晉升的階梯。經略督事和樞密院起了爭奪,互相檢舉揭發牽連無數,他偏偏就在苗頭剛現的時候被遠遠遣放。如今政局穩定,治水剛有了一點點功勞,入朝的路子重新又鋪在了眼前。
他以為是自己有大才幹,不曾想聖上一路護持。
見他困難,就拉一把。見他驕傲,就當頭敲打。見他力有不逮,難以支應,就下放故鄉,給時間讓他重新蓄力。何等慈厚,何等體察。他見聖上高高在上遙不可及,就不信遠在陌陵的自己再有聖眷照拂。
天子大德,撫育萬民,如日月當空,何處不受其惠?他怎麼就沒信!
陸德海失魂落魄,朝著皇城的方向,慢慢走進大雨中。
大雨如鞭,狠狠抽打他的身體,盪盡世間污濁,帶來一陣火辣辣,令人震慄的痛快。他越走越快,在那大路上縱情奔跑,雨水劈頭蓋臉的澆,澆得他睜不開眼,難以呼吸。他往皇城的方向跑,願意就這樣奮不顧身,全力奔赴。他一直跑到了江邊,那江濤浩蕩,cháo聲如山。大雨中他張開雙臂,仰望夜空,看見雷霆又起,滿天俱裂。他想起自己拿了兵權在手,一呼百應拯救萬民的得意時光,也想起了自己被褫奪官位,狼狽出宮的那一天。他聲嘶力竭,大喊了一聲&ldo;陛下&rdo;,就跪倒在雨中嚎啕大哭。
果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第19章決心
嘉統十九年秋,陸德海以察舉一品的身份,重新入朝為官。
他再走老路,回了皇城。銀印青綬,重登金鑾。那一日入仕朝臣在崇極殿覲聖謝恩,他跟著眾人大禮參拜,見著了天子高坐明堂,威儀垂範不可直視。他渾渾噩噩的由著司禮官擺布,三跪九叩,躬身而退。宮裡本來都是走熟了的,這次重回,卻覺得光彩耀眼,處處錦繡。天子恩賜新臣走御道出宮,沿途無數人逢迎問候。他頭昏眼花,什麼都看不清楚,一抹臉才發現不知不覺,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察舉過後,便是科舉。然後是御前影衛退宮,世家子弟依照品級,依次入仕。
容胤借著這次機會,不動聲色的提拔了十幾位寒門子弟入朝,根據他們個人的能力背景,給安排了合適的位置。他親政時日尚短,撒播的種子還需蔭庇,便廣施恩典,給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高官厚祿,烘捧得熱熱鬧鬧,展示出一副帝王倚重世家的模樣,藉以轉移眾人視線。這一年他支應得很是狼狽,主要是朝廷出巨資治河,又高價在周氏那裡收絲,搞得銀錢不堪支用。軍費不敢短缺,陳氏的八十萬大軍也得撫恤,灕江沿岸春種,災糧還得繼續劃撥,事事急迫,個個嗷嗷待哺,伸手要錢。銀流來一筆就走一筆,七個茶碗五個蓋,蓋來蓋去總有地方合不攏。偏偏這時候尚書台左丞劉盈告病,接替的新人事事不敢做主,決策下去了,怎麼實施還得來問他,熬得他油盡燈枯。
人家說聖明天子垂拱而治,可是他若敢垂拱,底下那些世家大族就敢來分權,稍有鬆懈就被架空,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局面就廢了。他的主要勢力在軍中,朝里孤掌難鳴,眼下只有勉力支撐,撐到他的幫手扎穩根基的時候。好在最艱苦的一年已經過去,秋後繳稅,莞濂湘三邦商稅翻了番,已經顯出興旺的跡象。荊陵聚集了數萬丁夫,他又刻意多給兩成工錢,銀財聚集,商人們便聞風而動,沿灕江做起了紅火生意。他許以厚利從周氏那裡收絲,商人固然獲利,周氏郡望的百姓也動了心思,已經開始栽桑育蠶。兩年桑三年茶,到了明年這個時候,驪原莞州一起出絲,市價就能降下不少。他粗粗算過,只要朝廷持續出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