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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宗羲最為震驚的尚不是孔聖非聖一語,而是張素元說是非善惡皆得由他一心而出這句話。所謂英雄見慣亦平常,是故張素元所思所行雖以開天闢地形容亦不為過,但在顧宗羲心中,他還遠未把張素元提到至聖先師的高度,何況即便就是至聖先師也不敢說這種話。
沉默良久,看到顧宗羲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張素元接著說道:&ldo;儒,起自鍾尼,亞聖繼之,至漢董仲舒以六經注我,推以凡事有陽有陰,有上有下,有順有逆,有晝有夜而為陽性尊,陰性卑,遂有三綱五常之說,使武帝獨尊儒術,於是儒為之一變由學而術;又千年以降,至宋之朱熹,儒術又一變而為儒教,被萬千學子奉為圭臬。帝皇之惡,宗羲憤之,然帝皇之惡何能行之兩千年而不墜?難道這和其獨尊之儒毫無干係嗎?&rdo;
顧宗羲默然無語,他回答不了張素元的問題。
&ldo;大帥,您打算怎麼辦?&rdo;良久,顧宗羲問道。
&ldo;宗羲,我知你學承守仁先生(王陽明)之心學,也知心學是在批判朱子之學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但你也必然清楚,不論心學,還是朱子之學,其實都與孔孟之儒相去甚遠,它們實質上都是後人六經注我的產物。對於學術上的觀點,我不感興趣,也不會置評,不過既然帝制與儒學共生一體近兩千餘年,所以我們欲廢除帝制,就必須對儒學進行批判,至少也要打破儒者一家獨大的局面。&rdo;
&ldo;大帥,您打算如何批判?&rdo;顧宗羲的臉色凝重之極。
始皇帝以降,文化從來都是為政治服務的,不管喜不喜歡,這都是不可辯駁的事實,而他為之皓首窮經,以為萬法之宗的儒學就是最典型的明證,這一點顧宗羲無可否認,他不能說張素元說得沒理,但儒學早已和他的整個生命融為一體,無分彼我。
批判儒學,顧宗羲可以接受,心學就是在批判被千萬人奉為圭臬的朱子之學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但這只是儒學內部不同觀點的爭論,是自身的批判,這與張素元所說的批判有本質的不同。
儒者自身的批判是為了促進儒學整體的發展,而張素元所說的批判極可能是為了顛覆整個儒學,這是顧宗羲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顧宗羲這會兒心裡是怎麼想的,張素元心跟明鏡似的,於是他說道:&ldo;宗羲,矯枉易於過正,但過正有時也是必須的,不過你也不必擔心。儒,早已和我們的血脈融在一處,它對我們的思想和行為的影響無處不在,不論任何人對其如何撻伐,也是不可能清除掉的,而且我所說的對儒學的批判,用意只是去蕪存菁而已,宗羲,你不會認為儒學對我們要建立的新國家毫無用處吧?&rdo;
&ldo;大帥,怎麼可能?&rdo;顧宗羲頓時輕鬆下來。
張素元最後問的一句話使得顧宗羲憂心大去,他是關心則亂,一時沒有想到問題的實質。張素元是個極端務實的政治家,一切都是以現實的政治形勢作為政策考量的基礎,所以決不會因個人好惡而走上思想的極端。
&ldo;宗羲,世人雖對半山先生(王安石)多有詬病,但僅其所言&l;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r;一語,既足以臨萬古而為師表,而這就是我對一切問題看法的標尺,所有的一切都要以現實為依歸。&rdo;
顧宗羲明白,張素元這是在隱晦地告訴他,不要把學術的觀點參雜到現實的政治中來。
&ldo;大帥,您打算在學校里教孩子們什麼?&rdo;默然良久,顧宗羲方才問出了一直橫亘在心頭的問題。
這個問題太重要了,它直接關係到儒學今後的興衰。
沉默片刻,張素元說道:&ldo;蒙童起學,目前還是依照以前的慣例,至